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往日的朋友散文

往日的朋友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46W 次

一、生命像青絲一樣長

往日的朋友散文

紫雲和我同歲,都屬蛇,又都留有披肩長髮。只是我的髮質如晚秋的柔草,黃澀得像上鏽的細鐵絲。於是,我格外喜歡紫雲那瀑布般的青絲。它會隨起伏的步履在肩上滑動,彷彿滑爽的綢緞垂成簾籠,閃着黑瓷的光澤。那光幽深而奇異,而且風中的紫雲愈加嫵媚,靈飛的長髮在風中一飄一飄的彷彿黑天鵝欲飛的翅膀,讓女人看了心都爲之一動一動的。

那時,紫雲當工人,我做質檢員。她的班組其實只有兩個人。人雖少,但責任重大,這兒專門加工貴重藥和毒麻藥,像人蔘、砒霜等藥她都經手,所以決不能有絲毫差錯,偶而還有中毒的風險。記得有一次加工完劇毒中藥草烏,她的臉竟腫成了“大頭娃娃”,一連幾天都胖胖的樣子。沒事的時候,我也長時間“蹲”在那兒,倒不是爲了監督檢查什麼,事實上紫雲能在這個崗位,已證明了工廠的信任。只是我喜歡和紫雲在一起。

班前,紫雲總是將頭髮旋上頭頂,再用白帽子嚴密地罩上,我理解這是工作所需。可我仍然替她惋惜,以她的身材做舞蹈演員更合適,她如初夏的垂柳散發着優美的樂感。曾有一個舞蹈叫《火》,我常想,她的頭髮若飛起來,也有幾分楊麗萍的味兒呢。

用手刀把“骨頭”切成薄片是一種絕活,而紫雲切鹿茸很在行,比幾十年的老藥工還地道。“吃”了酒的鹿茸,“骨子”裏添了幾許柔韌,特別聽紫雲的話。手起刀落間,粗硬的鹿茸便成了片片“梅花”,她靈巧的玉手倒像在繡花。我曾試過,才知這刀不是誰都能操的。她常向我借專業書看。我看過她的筆記,字和人一樣都透着靈氣。

午休時,她放下頭髮,輕輕地梳理,像梳理古典心情。那髮絲汲取了柔暖的陽光,豐滿又充滿了彈性,如天使指下的琴絃。紫雲認爲頭髮會說話,也有感覺,會跟生命一起長。頭髮白了,卻不是生命在褪色。白髮雖然長的慢,但從未停過腳步。“生命不會褪色!”紫雲還想象她做奶奶的樣子……她生怕頭髮受委屈,就從不燙髮,輕易也不剪,任其自然長落。包括她結婚那天,也只是盤了個漂亮的髮髻,發間點綴一隻紅絹花而已。婚後的紫雲很幸福,丈夫常帶着女兒接紫雲下班回家,讓女友們像羨慕她的秀髮般羨慕她的家庭。

後來,我離開了那個工廠。雖不常見面,但仍知她一直不錯,上了新樓,女兒也要入小學了,畫畫參賽還獲了獎,大家依然喜歡紫雲。

前些天,聽說她住院了,要做腦顱手術。手術那天,我趕往醫院。她說她的手不如從前靈活,寫字和切鹿茸時都令她失望。她讓我幫她捧起鏡子,邊照邊梳頭,慢慢地梳,梳着梳着淚無聲地飄下來:“一會要給我剃頭了”。做手術需要先剃頭的,我心下一沉。她捧起一縷青絲說:“再見了,也許病好了,你會長得更好的。”我看見又一行淚寫在髮絲上了。

“剃”字不應屬於女子,屬於女子的該是那個“剪”字,是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柔婉。可是,“電推子”還是殘酷地行進在紫雲的頭上了,像伐木的電鋸般冰冷毫無感情。紫雲的手始終蒙着臉,淚悄悄從指縫間滲出來,也許在紫雲的心中青絲甚至重於生命。黑髮紛紛地紛紛地飄落,像黑天鵝的羽毛從雲間飄落下來……進手術室前,她丈夫摟着女兒對紫雲說:堅持住,我等你!

術後第一天紫雲的手又恢復了靈活,只是說話有些失音。她臉上仍漾着微笑,用手指在我手心上寫道:“等我好了,我還留長髮。”我也相信並祈禱,紫雲的頭髮一定會比春草更茂密順滑,生命還會蓬蓬勃勃。

可是,術後第三天,紫雲突然地走了,31歲的她永遠地走了。送她走的那天,我總感到雲間有一隻黑天鵝在飛逝……

天國裏的紫雲一定像嫦娥一樣又衣袂飄飄,長髮飄飄了。“生命不會褪色!”天際傳來了天使的歌聲……

二、幽幽米蘭自清香

與許長豔相識多年,我一向尊稱她爲“大姐”,其中蘊含的敬意不是年齡能詮釋的,因爲她從內至外始終散發着蓬勃朝氣。許大姐屬於那種愈處愈有魅力的人,你會在不知不覺中感染上她品格的芬芳,如幽幽的米蘭,不是爲了爭春纔開放,但開得持久,含蓄,真誠。

記得第一次去她家做客,那日中午她食不甘味,是爲了午後小型聯歡會上躲不過的獨唱節目。她拉着跑調的我陪練三毛的《橄欖樹》,反反覆覆反反覆覆,那麼認真,其實那不過是業餘性的娛樂,而且她的歌聲已經很悠揚了。斯時,我忽地頓悟了她獲得許多殊榮的祕密,她曾是“全國優秀教師”、“鶴城十大傑出青年”,且兩次榮獲市勞模稱號……

長豔大姐的認真負責和細緻周到有口皆碑。在一次筆會上,投入大自然就忘乎所以的我們,耳邊總有她的丁寧,當時並不以爲意的我們,回首品咂,方感到她的不可替代,她的千般萬般的好。

許長豔做人幾乎無可挑剔,經常拉一把不相識又生活得很窘迫的人,愛心透明可鑑,或寄或送,或錢或物,不一而足。其文如其人,互爲表裏,可謂愛憎分明,毫不含混。她文風自然樸實,親切感人。她的筆像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始終植根生活,離生活很近很近。無論是散文、隨筆抑或雜文,她總會透過平凡生活,反映時代的主旋律,基調昂揚,格調高雅,意境開闊,文潔意新。雖細膩可感,卻不刻意雕飾,讀其文如沐春風,如誦家書,又真誠厚重,充實內在。於無意之中,她的文字成就了一幅幅她的自畫像。如《在同一片藍天下》中,寫她與被資助的失學兒童的情感交流,讀罷,既爲那女孩的家境感嘆,又爲女孩慶幸,更爲許大姐的善良感動。其間的細節描寫頗見功力,生動形象,此文刊登在《光明日報》上。

事業中的許大姐陀螺般地旋轉、忙碌。而業餘創作仍獲大面積豐收。從1990年練筆至今發表作品三百餘篇,分別發表在《中國教育報》、《工人日報》、《生活報》等各級報刊上,許多篇什還屢次獲獎。其中不乏力作,散文《生命像塊火山石》、《走在山林中》,隨筆《可以閒適如羽》、《琵琶幻想曲》,雜文《夜半驚魂》、《擺闊》等等,皆具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她亦以不懈的努力加入了省作家協會,並擔任了市作家協會理事。

曾經以爲很懂她了,原來那認識如水上浮標,淺極了。漸漸地我知道她還收集紀念章、石子、古幣、郵票和信封。且從18歲至今從未間斷過寫讀書筆記,足有幾十冊,並達到字字清秀,頁頁精美,篇篇詩文後配有小巧奇特的圖案,不次於報刊的版式構思設計。細細讀來,似乎品到了她的詩心、愛心和年輕跳動的火熱真心。

閒靠在她家的藤椅上,聽薩克斯《回家》,聽鋼琴曲《致艾麗斯》,聽清幽幽的排簫訴說月下竹音,想着大姐說的這一切都是自得其樂,我久久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我至今仍不知道,她是屬於傳統派的還是浪漫派的?她不事張揚,但她活得圓滿絢爛,她對生活的態度在告訴我,該怎樣珍惜熱愛生活,積蓄生活。再觀許大姐,她不僅可敬,而且非常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