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與蝶散文
近期，不知不覺就和蛾蝶耗上了，成天與其廝混“拍拖”，閱讀了不少關於它們的資料。雖然有點石蠟、木渣味，我倒是讀得新鮮，許多是以前不瞭解的。你看這一段就不錯——
“如何辨別蝴蝶與飛蛾？共同點有：都是同類同科同目。兩者均爲兩對翅，身體、翅和附肢佈滿細微的鱗片或絨毛；都喜歡吸食花粉花蜜等植物花草汁液。
“因爲種類太多，不易全面準確概括，兩者一般主要有以下區別：蝴蝶嚴格定義在白天飛行，蛾則多數喜歡在夜間行動，有部分飛蛾活動不分晝夜；蝴蝶的觸角是棒槌狀的兩根細棒，而蛾的觸角如絲線、有羽毛，有直有彎曲等多種形狀；蝴蝶的身材纖細短小，蛾的體形卻較長粗壯豐滿多毛；休息方式上，蝴蝶四隻翅膀合攏並且直立在背上，蛾則是四翅平鋪展開休息、常收攏蓋在身上；蝴蝶的蛹是裸露的，蛾的蛹通常有柔軟光滑的繭包裹，或埋藏在地下化蛹；蝶類的翅膀色彩鮮豔多樣，娥類的顏色比較單一，大多數爲棕色灰色或黑色，只有很少幾種顏色與蝴蝶一樣美豔。蝶類的軀幹一般羽毛稀疏短小，蛾類軀幹羽毛長而濃密。
“蝴蝶有巨大的複眼，不用轉頭就能看到各個方向。與大多數昆蟲一樣高度近視眼，更容易被大面積的花地所吸引，它們眼中的顏色與人類看到的不同；蝴蝶的觸角有非常發達的嗅覺。有些種類的蝴蝶會用兩隻前腳來品嚐味道……”
另外，蝴蝶是一種變溫動物，其體溫高低隨着周圍環境溫度而變化。因此蝴蝶的日常生命活動，直接受外界溫度的支配，溫度低了就停止運動。
當春末或深秋的清晨，常見到田野裏一些蝴蝶張開了翅膀，朝向太陽取暖，這時候很好抓，它們的“機動、飛行性能”很差，有時候彷彿凍僵了一般。等到體溫上升到可以活動的臨界點時，纔會開始活動。由此決定了蝴蝶活動的季節，不同的地方有所不同。當秋風涼了，有部分蝴蝶會遷徙到南方去避寒“過冬”，所以，南方可看到蝴蝶的時間較長。
人們是那般地熱愛蝶。卻幾乎一點不喜歡蛾。
古今中外，各種文學、藝術門類的作品，都有不少涉及或歌詠蝴蝶的。包括小說、戲劇（歌劇、舞劇、地方戲曲），包括音樂、舞蹈等。如文學名著《蝴蝶夢》，著名歌劇《蝴蝶夫人》等，並且都是以正面、歌頌、讚美的角度出現。藝人藝名有叫蝴蝶的，文學人物命名蝴蝶的，各種戲劇、各類文藝作品裏面角色名曰蝴蝶的，枚不勝舉。這涉及“提名”本身，就是對彩蝶的欣賞、肯定、讚頌。
總之，許多東西，都是以蝴蝶之美作爲“標準”“標杆”論而述之。
凡此種種，從來沒有以蛾類比美的物象、形象。如果偶爾提到蛾了，也是以反派的形象露面。
蛾與蝶雖然同屬一科一目，是“近親”，其美麗的程度卻是天壤之別，給人們的印象亦然迥異。
蝴蝶與花的關係，是錦上添花、花上添錦，或者錦上添錦、花上添花。
在人們眼裏，蝴蝶一向是美的化身，舞動着漂亮的翅膀，飛舞在百花叢中。而蛾，往往是醜的代表，長相不美，到處瞎撲騰。儘管，也有個別種類的飛蛾很豔麗。但總體上，蝴蝶要美得多。
看外在形象。飛蛾，像個風風火火的粗俗莽漢，東跑西奔愣頭愣腦。大致是凡間俗世的味道，基本沒有什麼美可言。滿身毛茸茸，給人感覺是髒兮兮的，好像總是灰頭土臉，早晨起牀從來不洗臉似的`。
即使，飛蛾靜下來，安安靜靜站着、坐下也不行，其靜態也不美。飛起來響聲也大，嗡嗡、撲楞撲楞，缺少蝴蝶那份輕盈、靈秀、含蓄、安靜。飛蛾停落的姿勢，也沒有蝴蝶那樣嫺靜優美、溫文爾雅——那般通體的美，徹底的美，恬靜之美！
相比之下，蝴蝶的靜態美和動態美，都不落俗套。彩蝶頗會梳妝打扮，衣裝總很時髦。那美豔的羽翼，粉旦旦的質地令人賞心而悅目！一塵不染姣鋥鋥的，簡直嬌豔欲滴，全然是出污泥而不染的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蝶之美，只應天上有。
夏天，美麗多彩的蝴蝶，輕輕地伏在一朵花上、一株綠色植株上，抑或飄在花草植物的一片葉子上、浮在莖梗上面，此時此刻此景，無論你怎麼看，都是美的。
陽光下，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或鮮豔的花海里，有一些七彩繽紛的“花瓣”輕柔地靜靜地舞着飄着，靚麗、祥和而溫馨，這一幕“豔值”超高、令人驚豔！這樣的畫面，要多美就多美！無論如何、不管怎麼看怎麼想都是美的。蝶之美豔嫵媚、看上去就覺得芬芳四溢。
蝴蝶的飛翔姿態，其實是既美麗又有趣。感覺它的翅膀扇動是不連續的，是一格一格“髮卡”搖動的；彷彿音樂旋律中的兩個音符之間，都有一個休止符，是音樂中的頓音、斷奏的效果。有獨特的旋律形態與速度、節奏型。飛翔的彩蝶，緩慢撲扇的獨特節奏，飽含着藝術美和迷人的氣質。其曼妙的舞姿，翩然的風雅，都是一種美的宣示、無聲的呈現，表明與塵世格格不入。蝴蝶總是穿得這麼“香”那麼“豔”，它大概把每一天都當作節日來過了。從而，蝴蝶平生的每一日，都過得有聲有色，過得正式而隆重。
而靜止的蝴蝶，不需要表現、表演，無需動作、造型和臺詞，就那麼靜靜地、默默地停着、站着，便美不勝收、怎麼看都是美的！就像一朵沉默的花——恬靜、圓潤而璀璨地盛開着。
在實用性方面，蛾與蝶爲植物授粉、傳遞花粉的貢獻一樣大。它們都在積極傳播大自然的愛情、友情、真情。可是，人們並不因此而青睞飛蛾。只愛彩蝶。
飛蛾很“實用”：大的好吃，小的好玩。我們捉蛾，是爲了吃，爲生活、生存，只爲實用目的。只是垂涎飛蛾的肉體味美，並不是喜歡它。我們吃着蛾肉的時候，仍然不是喜歡，也沒有感恩的情緒。
蝴蝶並不“實用”，僅是很“好看”！不好吃不能穿。我們捏蝴蝶，純粹是欣賞、爲養眼、爲空洞的藝術、爲蒼白的“愛情”。我們反而卻能那麼喜歡蝴蝶，一見鍾情、愛得一往情深！而不喜歡飛蛾。
可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可見，人類眼眸心中，美的屬性、美的形式、美的外在表現何等重要、多麼關鍵。
我們對蛾有偏見。
這種表面化、膚淺的美學標準、藝術準則有失偏頗。人類這種“情感”，表現在愛情上，就是典型的“喜新厭舊”、表面化與愛虛榮。
蛾，是一面鏡子，折射出我們人類的膚淺、傲慢與偏見。
這是我們的短處、劣根性、人性的弱點。許多人愛做表面文章，像一些官僚喜造“面子工程”“形象工程”，華而不實、愛面子、圖虛榮。是同樣道理。
這一點是匪夷所思的。蝶僅僅是好看，我們卻那麼鍾愛它。蛾那麼好吃味美，僅僅因爲沒有彩蝶漂亮，我們卻不喜歡甚至討厭它。
就像人類吃了營養豐富而噴香的豬肉，不僅沒有感謝豬，沒有表揚豬，反而處處看不起豬，處處貶低、藐視豬。仔細想想，反省自己，我們的感情和眼光是不是有問題？是否很不公平？不公正？
可見，人是很膚淺的，對“有用”的東西不一定喜歡，對漂亮而“無用”的東西，卻會真愛、偏愛而珍惜。
那麼，試問，如果沒有豬肉營養不良時，你能正常生活嗎？能健康長壽嗎？你還有力量說話，謾罵蠢豬、笨豬、豬腦子、吃了睡睡了吃嗎？你還說過，蠢豬啊笨豬，你的肉真香！你真好吃呀彪豬！
你吃了噴香的蛾子，抹抹嘴巴的油和灰，罵道：該死的飛蛾！醜死了！然後，精神抖擻渾身是勁地去愛蝴蝶、賞花草、啊美麗的田園我來看你了！如果沒有蛾爲你付出生命爲你果腹，你還有心思有能力有工夫去看花蝶麼？有沒有一種可能，恰恰是因爲有蛾充飢，你纔有勁頭走到了田園、看到了彩蝶？
飛蛾撲火，大家都知道這個成語。飛蛾撲起火來，那叫一個傻乎乎、呆楞楞，不思後果、沒有理智、不顧一切。蝴蝶從來不做這樣的傻事。你什麼時候聽說、見過蝴蝶撲火？它飛起來永遠是那麼飄然典雅、賢淑美麗、深情款款。以蝴蝶的美豔、高貴之身，怎麼可能去撲火呢？除非是彩蝶淑女喝醉酒了，或是在夢遊途中。比如它如果真的夢見過莊子，並在那天夜裏夢中與其深情相會，倒說不定會從高空向下俯衝、撲向莊子手中的罩子燈。哈哈。
當然，說到底，飛蛾撲火也無可非議。一是它喜歡、自願這麼做，而且用心是好的，是在追求光明！並想以身相許。只是有些盲目、衝動、莽撞而已。
古老、動人的傳說“化蝶”故事中，梁山伯與祝英臺，爲什麼選擇化蝶，沒有說是“化蛾”，這本身就說明蝴蝶的美勝於蛾，是爲蝴蝶點了一個大大的贊！就連美麗迷人神聖的絕世愛情，都想與蝴蝶攀附、拉近乎，爭着搶着與蝶爲伍、和蝶沾邊、與蝶結緣，充分證明了蝴蝶的曼妙與魅力。
這樣，愛與蝶“結親”以後，蝴蝶美化了愛情，同時，愛情也美化了蝴蝶；等於強強聯合，互襯相托，相挺互贊，交相輝映，可謂美上加美。
人們愛蝶、厭蛾。這個好惡，正說明人們的審美情趣，只愛“好看”的東西，不愛表面“不漂亮”的東西。這實在令人汗顏、遺憾。
比如，“莊周夢蝶”的古老故事。沒說莊周夢蛾。看來，莊周也不例外，他也愛蝶、不喜蛾，他老人家也是愛“表”不愛“裏”。甚或，他是否做夢都想見到彩蝶呢？哈哈。
在中國，古往今來，蝴蝶一直是廣受歡迎備受寵愛。最有代表性的，也許是《梁山伯與祝英臺》的傳說故事、同名越劇和同名小提琴協奏曲。
梁山伯與祝英臺的相戀、抗婚、化蝶，不僅是熱愛蝴蝶的外在形象，還是氣質、素養、心靈情感契合、內在底蘊之美的呼應，亦有穩重矜持淡雅高潔的深情和抒情渲染。無論原來的戲劇傳說故事，還是越劇、小提琴協奏曲，你借來一隻愣頭愣腦灰頭土臉撲撲楞楞的飛蛾，表達愛情的熾熱、纏綿與深摯，皆相去甚遠、完全不打界。而且，飛蛾與女性、與愛情、與親情、與情感，也似乎不接茬。蛾似乎專屬於男人，蛾與小提琴也不匹配。不服不行，蛾，從外形到內在，從氣質到情感，都不適合表達愛呀情啊欲死覓活諸如此類。
《蝴蝶夫人》亦然，試想，如果《蝴蝶夫人》，更名爲《飛蛾夫人》，不僅不好聽，字面上就不對，氣質氛圍也不搭，特別是內在情感與愛情底色，就更是不沾邊了。女主角蝴蝶夫人與遠在海外的丈夫的深切愛與情，你去用一隻飛蛾嘚嘚瑟瑟東竄西闖，恐怕全然不得要領。我猜，由蛾扮演小三，抑或被騙被拐被拋棄者，也許還有點譜兒。
就連演奏《梁祝》的那把小提琴，也是女性化的。被《梁祝》、被蝴蝶染化爲女性了，成了“花姑娘”“蝶小姐”。而且，小提琴本來就是“樂器皇后”、皇后是女的嘛！那時候，皇帝是不會搞同性戀的！我保證！而“樂器之王”鋼琴身上有男有女，皮膚之內也許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是全能型。但主要還是男性化的，男性因素偏多些。
彩蝶，天生就是“女性”。蝴蝶，整個屬於“女人化”“女人花”。
飛蛾，大概是一位男子漢！幾乎從來不會化妝打扮。蝴蝶卻喜歡描眉畫眼、濃妝豔抹。感覺渾身像塗抹了厚厚一層胭脂、粉黛、甚至還有口紅。蝴蝶身上，集中體現了一個靜字、豔字、美字，那種安靜嫺雅、聖潔高貴、有風度有氣質的女性之美、陰柔之美。
——所有這些，都與女人、與愛情相關，也很接近、相似，而且互相滲透、映襯。原本的傳說故事、同名越劇和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臺》，能那般美妙動人攝人心魄，與蝴蝶的魔力和名望是分不開的。蝴蝶，在故事戲劇樂曲裏，完全是用“形象”說話，以美豔代言，借矜持抒情，以綿軟柔情魅惑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