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馬齒莧散文隨筆

菜場後門口，蹲着位老奶奶。腿上架着一杆秤，面前敞開一隻蛇皮袋，裏面露出沾滿青灰的乾菜，我一眼就認出是久違了的馬齒莧。三元一斤，半斤就有一小兜。我知道，要是新鮮的，這一小兜得裝滿一竹籃，夠老人在路旁、荒坡或棉花地裏找上大半天的。

回來把幹馬齒莧用開水浸泡至軟，再用清水過幾遍，切成寸斷，加點肉絲煸炒之後略略一燜，油潤潤的。而且是純正的黑色，牛筋似的皮實，帶點酸味，正符合現代人對綠色、無公害的要求。所以這道菜一上桌，盤子很快就見了底兒。

馬齒莧又稱長壽菜，性耐旱，生命力強。在毒辣的太陽下，其他植物都垂頭喪氣的，唯有它生機勃勃。挖了來，用草木灰揉出汁水暴曬，否則曬不倒。傳說原本天上有十個太陽，同時在天空晃悠，烤得黃土焦裂，害得生靈塗炭。嫦娥的丈夫后羿爲民解難，一氣射落九個，最後一個因藏匿於馬齒莧底下倖免於難。再後來，這個倖存的太陽爲了報恩，從此不曬馬齒莧，除非認不出它來。當然，真正的原因是馬齒莧已經適應烈日和乾旱，逆境淬礪了它堅忍的`品質。

馬齒莧不僅是味美的食物，還是療效顯著的藥品。我小時候肚子裏有蟲，母親就曾用馬齒莧煮水，和鹽醋讓我空腹喝下，閉着眼睛皺着眉頭把黑黑的酸不拉唧的一碗湯水吞嚥下去，不久有白蟲隨大便排出，其藥效絲毫不亞於今日之腸蟲清、兩片等。那時蛇也多，小孩子常常赤腳在田埂上跑着玩，亦常常被蛇咬傷。大人們就採幾把馬齒莧搗爛敷於傷處，可以消腫化毒。它極普通，也不花枝招展，惹人眼目，但它有用。有用就是好東西。我母親在世時，每年夏秋季節都要挖很多，用竹籃盛着掛在屋角，既可備不時之需，也可以在逢年過節時打斤把肉燒燒，滿足我們對油水的渴望。

如今，隔了近二十年再吃馬齒莧，我恍若重逢了當年一樣過着苦日子的小夥伴，又似見到了辭世已久的母親，既覺着親切，又感到傷感，更充滿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