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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橋流水共悠悠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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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人剽悍的鐵騎裹挾着凜冽的寒風,踏碎了南宋朝廷十里繁華揚州夢;曾在大漠上空遊弋的盤雕,揮動強勁的翅膀,擊碎了二十四橋下那輪在波心蕩漾的冷月;那支射月的響箭,洞穿了一顆“化作啼鵑帶血歸”的耿耿丹心。

小橋流水共悠悠的散文

大江東去的濤聲,醉裏看劍的燈火,在烽火硝煙中淡了,散了。《滿江紅》的壯懷激烈,《雨霖鈴》的悽清哀婉,隨沉沉暮靄,消失在歷史的茫茫煙波裏。

帶着千古興亡的沉重嘆息,飄散着山野市井的慢歌快板,在古道西風中,元曲騎着一匹瘦馬,悠悠的,向我們走來。

“酒杯濃,一葫蘆春一色*醉疏翁,一葫蘆酒壓花梢重。 隨我奚童,葫蘆幹,興不窮。 誰人共?一帶青山送,乘風列子,列子乘風。”一樣的揮揮灑灑,一樣的長長短短。可是,這是一個元朝的野叟醉酒山坡,吟詠而出的。

宋詞是一品女兒紅,被宋朝的`風風雨雨釀造的醇香,綿長;元曲是一杯二鍋頭,被元朝的山山水水浸一潤的散淡,辛辣。宋詞是深宮大院裏的青花瓷,精緻,優雅;元曲是房前屋後的紅土陶,粗獷,樸實。宋詞是文人墨客眼裏的清淚,心中的憂傷;元曲是則是飄散在街頭巷尾的微風,是蜿蜒在蒙古高原的涓一涓溪流。

“草茫茫秦漢宮闕,世代興亡,卻便似月影圓缺…天地間,不見一個英雄,不見一個豪傑。”千古興亡,朝代更迭,元代的詩人們怎能不心生感慨呢?見慣了刀光劍影,聽熟了鼓角爭鳴,就看淡了富貴功名。因此,“生當作人傑,死亦爲鬼雄”的千古豪言在元人的筆下也化爲詼諧尖刻的“明月閒旌旆,秋風助鼓鼙,帳前滴盡英雄淚。楚歌四起,烏騅漫嘶,虞美人兮!不如醉還醒,醒而醉。”

在馬致遠看來,什麼人傑,什麼英雄,都不如“對芳尊,淺酌低歌,且酩酊,任他兩輪日月,來往如梭。”來得逍遙,來得愜意。

也許蒙古人的粗獷豪爽,不拘小節深深烙在元代詩人的腦海中,他們的詩句從高深的宮廷流向散落的巷陌。再也不是南宋那浩瀚的長江大河,而是夾雜着高原泥土的溪流,雖不能那樣雄渾恣肆,卻也浪花朵朵,靈動而璀璨。“路迢遙,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舊好,人,憔悴了 。”輕巧的語言卻揭示了人間的悲喜辛酸。

“一聲梧桐一聲秋,一點芭蕉一點愁,三更歸夢三更後。”其語句之精巧,意境之雅緻,可與易安的“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一較高下。

也許南宋的遺老遺少們厭倦了宋詞的吶喊與憂傷,將一份輕鬆和幽默注入元曲的靈魂裏。少了些許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唱出的卻是“鶯鶯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風風韻韻,嬌嬌一嫩一嫩,停停當當人人”。

就像宋人不肯循規蹈矩地照寫唐詩,將工整的“七言”,“五言”拆散,鋪敘在蘇軾的明月中,秦觀的纖雲裏,李清照的黃花上。將一川煙雨,滿懷愁緒吟詠得明明暗暗,深深淺淺,長長短短。元人從宋詞的煙雨裏走出來,抖落蘊含在長短句上晶瑩的淚花,脫掉披掛在上下闕上華麗的外衣,將嬉笑怒罵寫入詩篇,叫村言俚語皆成佳句。少見了紅袖添香的溫一存與浪漫,卻將文人的雅興唱成百姓的小曲,唱進作家的小說裏,唱到了民間的舞臺上。

是元代的詩人將書齋裏的詩詞翻唱成坊間的散曲,將高雅唱成了通俗,將古典唱成了生動,唱醒了詩的靈魂,唱響了詩的生命。

元曲是一位鄰家的女兒,清清爽爽,自自然然,拈花俏立。將一曲“疏星淡月鞦韆院,愁雲恨雨芙蓉面。傷情燕足留紅線,惱人鸞影閒一團一扇。獸爐沉水煙,翠沼殘花片。一行寫入相思傳。”吟唱得如癡如醉。

元曲是一位山野農夫,行走在殘垣斷壁中,將“峯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裏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吟唱得慷慨蒼涼。

元曲是馬致遠用一匹瘦馬馱着鄉愁走向悠悠古道,用數點昏鴉帶着孤寂散向渺茫的暮色*中。

元曲被關漢卿借飄飄風,瀟瀟雨抒寫在零零細雨輕一吻的芭蕉上,山僧野叟的懷抱裏。

元曲被張可久點染在“春殘豆蔻花,情寄鴛鴦帕,香冷茶蘼架。舊遊臺榭,曉夢窗紗。”

元曲是一曲“小桃紅”,元曲是一闕“賣花聲”。

元曲是小橋,是流水,在中國的文學長河中悠悠,悠悠…【紅山飛雪】

201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