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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記憶裏的奇香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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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喜歡吃五穀雜糧,最愛的就是高粱米。高粱米乾飯、石磨磨出的顫盈盈的豆腐腦,那真是絕配啊!每次大快朵頤,都撐得不要不要滴!還有高粱米水飯、炸雞蛋醬,配一盤子嫩嫩的苣蕒菜芽,翠綠中透着淡淡的紫;再來一把園子裏剛薅下來的、辣中帶甜的小青蔥,切兩塊自家剛出鍋的冒着熱氣兒的大豆腐,簡直幸福得沒邊沒沿啦!

留在記憶裏的奇香的散文

孫輩們不喜歡吃高粱米,看奶奶吃得那麼開心,舀點兒嚐嚐,覺得那東西又粗又硬,難以下嚥!孩子們習慣吃大米,晶瑩柔軟,比高粱米不知要強出多少倍!可奶奶一看見大米,就皺眉頭。

我看看媽媽,又看看孩子,呵呵,到底是大米好吃還是高粱米好吃?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美味,很多時候,記憶裏的美妙滋味,與那東西真實的味道並無太多關係,我們記住的,其實只是自己內心的一種美妙感覺。

留在我記憶中的最美味道,是當年農村人家裏最最普通的一餐飯。那是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學校就在本村,中午放學,學生、老師都各自回家吃午飯。那天中午還沒等放學,我的肚子就餓得咕咕直叫喚,好不容易捱到下課鈴響,我一溜煙跑回家——爐臺上,放着親愛的飯盆,掀掉用秫秸箭桿兒穿成的蓋簾,一大盆高粱米稀粥,就在眼前,用手一摸盆邊,不涼不熱剛剛好!淡粉的米湯上面結了薄薄的一層油皮,用鼻子輕輕一嗅,一股甜香!另外還有一小盆酸菜,裏面幾片酥爛的白肉,熱氣氤氳中酸香直撲口鼻!媽媽見我餓成那樣,趕緊擺桌開飯,那一頓高粱米粥就酸菜,是我記憶裏吃得最最甜美的一餐飯,米粥和酸菜的奇香混合在一起,縈繞在鼻孔老也不散。那以後,再也沒有吃到過那個味道的高粱米粥和燉酸菜了。

上中學,得去鄰村的`學校上學了,如果有自行車,就走門前寬闊平坦的大道。那時大多數孩子都是步行,我也步行,幾個小姐妹結伴抄近路走,穿過堡子,走過西山坡的一片果園,翻過那座小山,那邊就是鄰村,下山之後再走十幾分鍾就到學校了。

我家住在堡子的最東邊,所以早晨一般都早早出來,揹着書包到小夥伴家門口,喊她一塊兒走。她家裏有四個女娃娃,爸爸身體不好,因爲工傷,雙腿癱瘓,只能常年臥牀,她媽媽一個人忙活這忙活那,有時早飯就有些晚。我在大門口喊不到她,就進屋子裏等。印象最深的是夏天,進去時,常常趕上她家四姐妹在吃早飯。外屋地上,一個木頭方桌,幾個小板凳,姐幾個團團圍坐,一大盆高粱米粥放在一邊,桌上是一個半大鋁盆,裏面最常見的就是土豆拌大茄子。土豆、茄子都是自家園子裏產的,蒸好的紫茄子,用筷子挑吧挑吧撕開了;起沙的黃麻子土豆,也用筷子分開;小蔥,自家釀的大豆醬;幾雙筷子在小盆裏一齊攪和,眨眼工夫就把這幾樣攪拌在一起。她們姐幾個筷箸飛舞,風捲殘雲一般,眼見着一盆土豆拌茄子瞬間消失,惹得一邊看賣呆的我直咽口水啊!回家跟媽媽說,她家的土豆拌大茄子看樣如何如何好吃,媽媽也摘了茄子、烀了土豆,依樣拌好了,可吃到嘴裏,怎麼也品不出在她家裏“感覺”到的那種香!

歲月流轉,如今,我早已結婚生子,我的孩子也已經快碩士畢業了。父母依舊住在當年的小山村,每次,我回孃家的時候,七十多歲的媽媽,話都如泉水一般一波一波涌流。當下的一些事,一些話,她說過了轉眼工夫就忘了,但小時候的那些繽紛故事,卻在她的腦子裏紮了根。那些我聽了一遍又一遍的往昔故事,就這樣,也在我的腦子裏紮下了根。媽媽最常唸叨的是當年,姥姥家的黃花魚。姥姥和姥爺住在百里外的一個山清水秀的小山村裏,姥爺當年挑着貨郎擔子,走街串戶,家裏吃喝不怎麼犯愁。所以黃花魚下來的季節,院子裏到處拉着粗鐵絲,上面曬的都是用鹽滷好的一拃多長的黃花魚。黃花魚曬好後,姥姥會仔細地把它們收起來。到了吃高粱米水飯的季節,一大幫孩子,就着面前噴香的小黃花,個個吃得汗流浹背!媽媽說,滋滋冒油的小黃花,在大鐵鍋裏慢火煎着,香氣隨風飄出去多老遠,有時,就把堡子裏的三兩個“饞鬼”引來啦,姥姥輩分大,又格外好施捨,誰來了,就高高興興地盛上一碗高粱米水飯,讓他也跟着解解饞!多少多少年過去了,那不散的黃花魚的香味兒,始終留在媽媽的記憶裏。

姥姥95歲仙逝。媽媽常說,那樣味道的黃花魚,姥姥親自曬的、親手煎炸出來的黃花魚,有生之年她是再也吃不到了。現在,家裏偶爾也吃吃黃花魚,但怎麼用心煎,也不是記憶裏的那個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