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記憶裏的微笑散文

在靈魂的深處，

不問花開幾許，

只爲淺笑而安，

只因心中有景，

有愛

——引自友人

一個週末的傍晚，我正在廚房忙碌着，忽然桌邊的手機響了起來，我拿起一看，來自青海西寧移動，我想又是哪個詐騙電話來騷擾，我當即掛掉電話。不到幾秒鐘還是這個電話，又響了起來，我心裏惱火，摁下接聽電話怒氣衝衝喊了一句：你要幹嘛？對方一個女人的聲音喏喏問：阿姨好些了嗎？我瞬間有點蒙，這是誰？接着電話那邊又說着我聽不大懂的甘肅話，終於我聽明白了一句，我是秋生的媽媽，和阿姨一天做手術的那個男孩……啊！我終於想起來了，是老媽在北京做手術時相鄰病房那個叫秋生的男孩的媽媽。她說了好多，語速比較快，我聽起來比較困難但是大概意思我明白了，她是在詢問老媽手術後的康復情況。我連忙告訴她：恢復的挺好，謝謝你。詢問她寶貝兒子的近況，他高興地告訴我，恢復的非常好！再過一段時間還要去北京複查。她又說了許多感謝的話，以及住院期間對她們一家的幫助……我叫她有事情儘管來電話，然後就掛機了。

看着手中的電話，想着她們夫妻倆時常掛在臉上的微笑，我的思緒又飛回半個多月前北京眼科醫院那十多個日日夜夜。

今年四月底，我和大哥帶老媽如約去北京民衆眼科醫院做眼角膜移植手術。住院的第三天下午，老媽被推進手術室，我和大哥的心也隨之忐忑不安起來。老媽年近九十，近兩天血壓一直不穩定，儘管專家與主治醫生說手術成功率非常高，醫院也有一切的應急預案，但我們擔憂的情緒一直浮在心上。在手術室外座椅上，有一對來自甘肅偏僻農村的中年夫妻，也在等待兒子手術。我們隨之攀談起來，談話中知道他們從甘肅坐火車要近二十個小時，家裏到火車站還要乘長途汽車七八個小時。他們的小兒子也是做眼角膜移植。想到手術費這麼貴，問他們條件怎樣，丈夫說：在家種地，一年也收入不了幾個錢，種完地，出來打打零工，補貼家用，生活也是很窘迫，給兒子做手術的錢都是親戚鄰居借的。我好奇地問他，家裏有幾個孩子？他說四個，三個女兒一個兒子。不難想像，這個兒子來之不易。問到孩子的眼疾是怎麼得的，他說家裏條件不好，孩子的眼睛屬於先天營養不足，視力低下。我說讓姑娘們幫襯一下，不想他臉色黯淡了，說前不久大女兒纔剛剛走了，只有二十八歲。我的心一沉，難道是……他說是的，心臟病，得病三個多月，花去了十四萬多，最後人還是沒保住，留下了一大筆債。大女兒事情剛剛處理完，兒子眼睛又出現問題。三女兒在工廠開天車，由於操作不當，發生故障，把腿給燒了一個大洞，現在尚未痊癒，說是責任事故，工廠卻沒有賠付；只有二女兒在一家飯館打工，能補貼一下家用。我們聽後，爲他們這樣一個家庭的多災多難感到心痛，心情也沉甸甸的！而他們夫妻倆臉上始終掛着一絲微笑。丈夫表情平靜淡然，他像是在自言自語：怎麼也得活下去，慢慢來吧。

爲了緩解一下氣氛，大哥跟他們夫妻逗趣說，你老伴比你年輕，聽到這話，妻子臉上露出一點殷紅，笑着說：老伴太受累了，頭髮都掉沒了。她用手撫了撫丈夫的頭髮，滿滿的溫情和憐惜！看到這種情景，我和大哥心裏有了一個共同的感觸，多麼和諧的一對夫妻啊！面對家庭屢屢遭遇重重打擊，夫妻倆竟然是那樣微笑面對，笑對人生！我想：幸福指數的高低和貧窮富裕無關、和生活的環境無關，在他們心底裏始終有希望在。也許他們的希望很簡單：讓孩子們健健康康，將來學得一門手藝，生活能自食其力。回過頭來看看我們生活在城市的人，生活無憂，但卻徒生煩惱，時常心生怨念！

叮咚，隨着一聲鈴聲，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手術車被推出來了。我們的目光一齊投向手術室門口，那個妻子迫不及待地奔到推車前，一眼瞥見露在被子外邊的一雙腳，欣喜地叫着：他爸，你看這是咱秋生！見此情此景，我們的眼眶溼潤了！僅從露在外邊的一雙腳，就斷定那是他們的兒子，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女的慈母心，兒子就是她的希望，她的未來！從這位母親身上，我聯想到唐代詩人孟郊的《遊子吟》……那個兒子不是母親一生的牽掛和疼呢？

一會兒，老媽也被從手術室推了出來，看到老人家精神尚佳，我們的.心裏瞬間踏實了。推着老媽，我的心裏暖暖的，有老媽在多好。默默的發誓，一定要好好孝順她，讓她快樂地安度晚年，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

轉入病房後，我們時常看到那對夫妻坐在兒子病牀前，臉上總是掛着笑容，聊着家鄉話，病房裏不時傳出爽朗的笑聲。他們的生活很是清苦，可他們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無時無刻不在感染着我們。他們爲了把所有的錢用在兒子的治療上，每餐都是很簡單，買來一把菠菜，洗淨切成段裝在塑料袋裏，用開水燙一下，放點鹽和醬油一拌就是一餐。無論多麼清苦，他們卻很樂觀豁達。見到他們生活不易，我們在買飯的時候，時常特意多買出兩份給他們，買兩個炒菜讓他們一家改善一下；有時買些水果給他們拿過去，讓給兒子增加點營養，他們一再推託，最後感激地收下東西，連連鞠躬致謝，感恩之情溢於言表!

老媽出院的那天，他們夫妻倆聽說後，急急地趕過去，爲我們送行，幫着我們拎東西，說着感謝與不捨的話，並把我的電話號碼要了過去，說回去後互相聯繫。我問他們出院的時間，丈夫說還要等着買火車票，趕上五一小長假，票太難買了；等下次來複查時，還要給另外一隻眼睛做手術。聽到這裏，我的心無端又平添了一份沉重。這樣的手術，作爲我們城市家庭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開支，更何況一個來自於貧困山區沒有什麼生活來源的農村家庭，無疑是雪上加霜，但願他們一家能度過這個難關。

車子慢慢啓動了，我回頭望時，看到身後的夫妻倆一直在向我們揮着手，隨着車子越開越遠，他們的身影一點點變小，直到看不見……但那抹微笑永遠留在了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