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賞：庭中花

月光瀉下亭房，一排清恬典雅的紅木花窗，不知何時添上了幾許營亮。月光下，大地似被附上了萬點銀霜，斑駁琳琅，爲這紅漆雕木奉上些清揚歡暢。花石林立，爲這上古的亭房攜來縷縷暗香。小橋流水，又洋溢着多出的幾分清涼。這上古亭房道所奉的紅木花窗，叫我讀不懂，她心中所想；叫我時時牽掛，莫能遺忘；叫我又一次，走進這亭房，又一次品讀這紅窗。

視線，輕盈的停駐在這紅窗之上。縱是窗外的世界繁華如舊，縱是窗外的歡笑悅人心頭，縱是窗外的花紅黛顏含羞，縱是窗外的野芳凝香沾袖，我的視線也不曾遊走。只應這紅窗，無所比擬的紅窗。

紅妝飾紅窗，冥冥中，竟開始讓人忘卻，這朱顏古色，究竟是木上紅窗，還是紅妝木上。恍惚中，紅窗竟開始不清，不明，不淨，若雨，若霧，若霜。不多時，便化作了滄海桑田般的霧色。於是，尋霧，在其中涉足，想找到些蘊藏其中的啓示。移步換景，或蕭條，或飄渺，或深邃，或嫵媚。蕭條漫散，風行漸晚，最難成歡。陌上薔薇不還，卻只留紅窗凌亂。

紅窗如舊，香蘭清秀，細木斜延，更換了多出的幾分散亂。不再去懷念，多少年前，那個淺淡的夏天。滿心傷懷，消失的痕跡隨風瀰漫，飄向更遙遠的天際，將半城煙沙撒下的雲霾化作期待。聽稚子喃喃悅新蟬，看九星緣回一線，似要在此喚回流散的錦年。

裁去的.記憶，能找回幾段？離散，總在不經意間。驀然回首，卻發現，茫茫的只剩了這紅窗一面。輕輕擡起手，拂去紅窗上掩蓋的流年。每一滴每一粒曾經的歲月寫下的風嵐，竟是那般的清晰，清晰得如同宮闕銀月，行不定，說不明。她又是那麼的模糊，模糊得仿似弱水三千，理不清，望不停。

拂去紅窗上留下的塵埃，方纔看見了它原有的顏色。暗紅的身子，總是那麼純樸，那麼恬雅，沒有多出的一分浮躁，沒有少下一分的淡然。就仿似一朵纔出水的紅蓮，芳香清醇，高潔如玉，只是少了些紅蓮本該有的顏色。如此一來，倒是又多出了幾份滄桑，鋪撒在這淡淡的紅牆。而後，映滿了這悽草縈繞的亭房。

銀月，依舊漫步在雲端。此刻，再也記不記憶是在哪裏駐了足。在這樣一個心緒寧靜一如止水的月夜，我可以什麼都想，也可以什麼都不想。在月光的跳動中，只是靜靜地傾聽着日子走過的腳步聲縈迴在耳邊。難得有一個日子可以讓我順着思緒恣意的回到往昔，那個仿似一首詩，一闕詞，又似一幅畫的被永遠埋藏在歲月之中的往昔。她不經意間的，在我耳邊滑過，腦海中便開始閃現出一個個熟悉的場景。仿似一張張舊色的照片，模糊而清晰，喧鬧而安靜地流淌在我的心房，將我牽回到那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只是迷迷茫茫的一片，沉浮在這不完整的紅窗……

忽而，慘白的月光透過紅窗映入我的眼簾，顏色平淡如舊。亭房古道，草木蕭深，幽藍色的月光裏，再也看不見些什麼，若大的亭房，單單隻剩得了這紅窗。深色的雕木，張開了記憶的嘴巴，似要來問：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又能要得回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