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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隨筆:病中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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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自恃身體一直很好的我,卻於近日總會想起幾次病中的事,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也許只有寫出來,便會釋然——題記

散文隨筆:病中紀事

1、那個年輕的“老弟“

二十歲那年去醫院小住了一把。

那是一家部隊醫院,和我同病房的是一個小我兩歲的小女兵,名字也很好聽——黃鶯。這樣的名字用一般女孩子身上會讓人聯想起許多美好的事,可放在一個女兵的身上似乎不太貼切。

她是個通訊兵,胖乎乎的,未開口先笑,聲音也很好聽,這倒是合了她的名字。每次開飯時,她總不眨眼的盯着我,看得我心裏發毛。

“真不公平,看你吃得香甜的樣兒,怎麼就不長肉呢。”她說話時飯勺在碗裏攪來攪去,飯總不見少。

“小姐,快吃飯吧,你是來住院的,別病沒治好又添了病。”我照樣吃得香甜。

部隊醫院管理很規範,病人每天都要做例行的檢查,每次稱體重,她都不讓我在旁邊看,可我偏不走,有時還故意大聲說:“啊!你又長了一斤?”氣得她哇哇大叫。

她怕長胖,總是趁護士不注意,把醫生給的激素偷偷扔了,被護士發現,狠狠訓了一頓。以後,每次護士都會看着她把藥片嚥了才走。

她的性格中許多地方像個男孩子,大大咧咧的。從相識的第二天開始,她就叫我“老兄”,在她的百般央求下,憋了半天,不喜歡笑鬧的我纔好不容易叫出“老弟”。我倆在走廊上也“老兄”、“老弟”的叫,惹得其它病室的人總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們。

病區裏女病號很少,只我們一個病室,四張牀就住我們兩人。男病號多是泡病號的兵們。女病房在第一間,夏天,病房的門多是敞着的,因此就能看見有意無意在門前逗留的身影。這“老弟”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一點也不懂得矜持,越有人越起勁,病房裏便不得清靜。有時,見我冷了臉斜依在牀着把書翻得嘩嘩響,她就沒心沒肺的對正跟他聊得起勁的男病號說:“你們都快回自己的病房吧,我老兄生氣了。”

她一句話,惡人我是做定了。

有時我拿她也沒有辦法,看到我不開心的時候,她就會像塊膠皮糖那樣粘上你,不把你逗樂了不會罷手的。我們兩人,一個沉靜,一個活潑,在那一個月裏,幾乎形影不離。

她早我兩天也院,分別前的一夜,她非得賴在我的牀上和我擠一擠。

那個夜晚,天很好,星很亮,我記得,一直都記得。

如今,我把“老弟”丟了,只知道後來她復員回了南通。

2、我把自己交給醫生

生女兒時很怕自己會因此死去。

每次看見電影電視裏生孩子時恐怖的鏡頭,就會在心裏下決心這輩子決不生孩子。姐姐笑說,哪有那麼誇張,嚇人的。我說,你是好的傷疤忘了疼。

等你自己生一個孩子就知道了。摞下這句話,姐姐便不屑再說。

可我心裏對此卻是存了深深的恐懼。

等我去到醫院時,還沒怎麼着呢,就死纏爛打地央求醫生給我實施剖宮術。反正我絕不敢以身試那大呼小叫的痛。醫生拗不過我,找了個勉強說得過去的手術症兆,再加個急診,我便躺在手術室裏,任人宰割。

以前把手術室想像得很神聖,醫生應該是凝重的表情,器械碰撞的聲音透着嚴謹。但是電影裏的鏡頭確實是不可信的。

手術中,醫生手頭忙活着,嘴也沒閒着,說笑着家長裏短的事,我躺着一動不動(是動不了),真擔心他們一不小心,把我給廢了。我不能因此說他們對病人不負責,也不能說他們對工作不經心。也許這是他們要的一種調劑,面對那些淋漓的鮮血,他們可以選擇一種讓自己放鬆的方式工作,儘管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手術很順利的結束了,並沒有因爲他們的說笑將鉗子、紗布拉在我的肚子裏。

許多時候,我們要的不過是多一份理解。

3、別人的幸福纔是幸福?

前兩年又因一個小小的手術住進了醫院,說是住院,不過是早晨去醫院輸完液就回家。同病房是一個黑瘦的女人,看着臉色很不好,大概不是當地人,所以一日三餐都在醫院。

那女人的丈夫陪牀住在病房裏,總是好脾氣的聽着女人數落,喊一下動一下,身前身後的圍着女人忙活。或許是看見有人在,女人便格外的撒起嬌來,滿耳都是她的聲音。

下午,老公和女兒來醫院接我回家,順便買來一些吃的,兩人爭着問我今天的情況如何。擡起頭,正看見對牀的'女人注視我的目光裏含了羨慕。出門時,聽得她正呵斥自己的丈夫:看看別人,看看你自己,死人一個。

我笑了,眼睛卻酸澀起來。

什麼是幸福,旁人眼中的幸福也許纔是真實的幸福,可是有多少身處其中的人卻感受不到。我們常常把婚姻比做一雙鞋,合不合腳只有自己知道。可是,難道我們只在意這一點嗎?我們是否也過多的在意鞋的式樣和華麗的外表呢。

4、如果愛,請珍惜自己。

忙碌的這一段,忽然感覺身體不適,接連幾次的眩暈,讓心不由變得灰暗起來。下班回到家,只想靜靜的躺一會兒。聽見門響,有時會假裝睡着,感覺到那隻手摸摸我的額或掖掖被角,在牀頭放一杯水,替我輕輕掩上門。這些細小的關懷,其實一直就充斥在生活中,也許是太細微,常常會被忽略,一次無謂的爭吵就會將它們抵消的乾乾淨淨。

可此時一個人靜靜的躺着,細細的羅列着一切被我忽略的關懷。

記得有一次,你下班回家,一聲不響的從身後環抱着我,久久的,什麼也不說。我回身看見你眼中的異樣。

“以後過馬路一定要小心。”你更緊的攬着我,彷彿怕一鬆手就會失去。

原來,你目睹了一起車禍,那個女人一瞬間葬身車輪下。

世間再沒有什麼能比得上親人間相互的牽掛更沉重,愛一個人,你的生命便揹負了責任,只要相攜走下去,這種責任就會伴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