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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鐮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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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過後,關中平原的麥田,麥子開始搭黃。進入六月,夏意越來越濃,陽光的熾熱,讓風都是溫熱的。悶熱的天氣,隔上幾天,便會醞釀一場夏雨。雨有時來的急,一陣傾泄,有時會連綿上一兩天,然而,不管雨來的長短,雨後的萬物,在陽光的恩寵下,是拔了節的生長。如果你凝神細聽,定晴觀看,會聽見綠藤攀爬的聲音,會看見清荷正在舒展着腰肢。六月,是生長的季節,需要陽光,需要雨潤,送給人們一個越來越樊榮的世界。然而,北方的六月,也是一個豐收的季節。攀過高高的臺級,走過一個石雕的門樓,就望見一個用玉欄杆圍砌的金黃的麥田平平展展,微風徐來,新鮮的麥穗棵棵搖曳,盪漾起伏成一汶一汶的波浪,清爽的空氣中掠來一縷一縷麥香,豐收於夏。

開鐮了散文

我想起了《白鹿原》那一望無邊熟透了的麥田,沁黃透亮。一字排列的麥客,等待開鐮的命令。

白嘉軒:“吃飽了沒?”

麥客答:“吃飽了!”

白嘉軒:“喝好了沒?”

麥客答:“喝好了!”

白嘉軒:“鐮刀磨利了沒?”

麥客答:“磨利了!”

白嘉軒揚起鐮刀“開鐮!”

白嘉軒收穫在望的穩穩濃濃的喜悅和滿足,正是每個農人此刻的感情。

我想起了我家開鐮的情景。剛進入六月,麥梢帶黃,祖父就露出焦灼模樣,清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麥子,我知道他是等麥子黃透了再開鐮,我家那年開鐮,是在一場雷陣雨過後,祖父突然下命令,割麥。

左鄰右舍都勸:“再等等,明天割,等水汽幹一幹!”

祖父說:“不等了,就今下午割!做飯去,吃了我們割麥。”祖父命令祖母。鄰居一聽,都回家磨鐮。飯好了,祖父吩咐我:“去,喊紅娃秀麗一家過來吃飯!”

大人們走到田頭,一字排開。割麥子是個技術活,熟能生巧。只見祖父左腿上前微弓,左手反手薅住麥子,一大抱麥子靠在左膝蓋上,右手執鐮貼根順手一割。一大半麥子隔斷,再捲簾拉麥,割斷。捏拿不住,用鐮刀刃勾回一小抱,放在麥捆上。大人們動作很快,只聽到嚓嚓的割麥聲,麥子像起伏的浪線,迅疾的退走。那時候麥田很整齊,棱角分明,割過的地像剃過的.頭髮,一點不散亂。編麥捆是在割麥子前邊的,主人走到麥地中央,挑個高的麥,先拔一把,用腳彈掉根土,把麥頭擰住,分勻麥稈,放在地上用腳踩平。其他人把麥把豎放在麥捆上,等湊夠一捆,就捆起來。捆繩編的看似很隨意,但是捆麥捆還是很結實,這就是勞動者的智慧。

兩年望一季,做到顆粒歸倉。小孩子也要參加到搶夏的大作戰中。小孩子跟在大人後面撿遺落的麥穗,撿拾一把,塞進麥捆中,手腳被麥茬劃得一道一道紅痕,也沒人哭泣。弟弟妹妹們在地邊摘茅莓吃自己吃三五顆,捧上一把,抖抖落落地跑過來給哥哥姐姐嘴裏塞一顆。又回去撿起落在地上的茅莓,在手心裏倒來顛去,嘟起嘴巴,仔細的吹去土,又送給撿麥穗的人。

太陽西斜,祖父下令摞麥垛。我們右手摟左肩扛,聚集麥捆,大人架麥垛子,麥茬戳破腳腕小腿,流出血珠子,我們只是低頭看看,用手抹去,繼續努力幹活。當太陽收起它最後一絲金線,我便躺在架子車車廂裏,數着天空的鑽石,睡着了。

第二天,隊上就熱鬧,原本再等一等的人家,開始割麥了。這一天,我們家不用割了,因爲昨天已經把黃了的麥子割完了。剩下的還可以放幾天。幾家大人清早互相問一問,然後確定給誰家割麥。婆婆媳婦張羅着做飯。簡單的早飯用過,男人們下地割麥,女人們準備午餐,孩子們在家鬥鬧做作業,等着給地裏送午餐。

午餐簡單,一般是涼麪,菜湯。大一點的男孩子婆婆們把涼麪盛在洋瓷盆子裏,再放在竹籃子裏,找個棍子擡着,再把湯裝在瓦罐子裏,蓋上蓋子,用繩子綁住罐耳,系在木棍上,把棍子擡放在另外兩個男孩的肩上,讓後面的孩子扶住罐耳,別讓湯灑了。我挎個籃子,裏面放的是碗筷勺子。海霞的籃子裏則有洗淨的西紅柿,黃瓜,杏。婆婆:“路上小心,別栽倒,別耍。地裏人肚子餓!”

“知道啦”說話間孩子已走了很遠。“早點回來還要給牛割草呢,回來時把碗和盆子拿上!”

“知道啦,知道啦。”孩子們大聲迴應着。這一去,就像放飛的鳥,不再廣闊的天地間飛疲倦是不回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