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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踩着北風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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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讀初中,住宿在學校,吃的是餵豬般的大鍋飯。麪糊湯能映出人影來,饃饃沉重的能把頭砸出一個窟窿。春天,更是青黃不接的缺糧時節,生活更加糟糕了。爲了能讓我們在學校吃的下飯,每個星期回家,母親總會去菜園子拔些蒜苗,洗淨,晾乾,然後切碎,撒鹽,滴幾滴香油,拌均勻後,裝進一個特大號的罐頭瓶裏。

母愛,踩着北風來散文

這樣的一瓶醃蒜苗,節約一點,差不多夠吃一星期的。那時候,基本所有的同學都有這樣的一個罐頭瓶,放在課桌下邊的兜子裏。

有一天,倒春寒夾雜着寒流襲擊而來。教室的窗戶被釘了好幾層薄膜,外邊只能隱隱看出一片白,其它什麼都看不到了。隔着薄膜能聽到外邊呼啦、呼啦的風聲。

這時,我看到一個人影在幾個窗戶邊來回晃着,她走了好幾趟,有幾次趴在窗戶上,想從窗戶找個縫隙,可惜目光穿透薄膜是不易的事兒,她沒有成功。最後,那道影影綽綽的身影便移動到了門邊。一個教室將近一百個學生,目光都隨着那影子移動着,老師終於感覺到不對勁,他的課直接被無視了。

老師瞪了大家一眼,便走過去拉開門,問道:“您找誰?”

我們集體伸着腦袋,看出是一箇中年婦女,頭上包着藍格子圍巾,只剩下臉在外邊,嘴裏吐着白氣,胳膊上挎着一個籃子,兩隻手不停地對着撮着。

她好像沒有聽到老師說的話,伸長腦袋朝教室裏邊瞅着。

“請問您找誰?”老師又問了一遍。

那婦女的還是不吭氣,只管伸長腦袋朝裏邊瞅。

“老師,找我的……”這時候,我同桌站了起來,臉微紅,咬着嘴脣。

老師看了看那婦女,又看了看我的同桌。

“她是我媽。”女同學說着便朝門口走去。那婦女看到女同學,緊促的眉頭忽然鬆開了,皴裂的臉上帶着微笑,像早春的黃花,一臉溫馨地看着女同學。

自始至終,她們母女之間沒有交談一句話,在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女同學的母親從胳膊上挎的籃子裏一樣一樣拿出東西。一雙帶着金絲絨花邊的棉鞋,一雙毛線織的手套,還有一條長的圍巾,最後拿出來的是一個笨重的罐頭瓶。

女同學抱着一大堆東西,眼睛紅紅的`。她母親拿完東西后,便指着教室,讓她趕緊回座位。女同學沒有進,而是對着母親指向外邊,她母親點頭,然後挎着空籃子離去了。

面對此景,一班學生鴉雀無聲,老師也目瞪口呆,這樣的交流方式讓人不解。

女同學把一堆東西放在了課桌上,依舊站着,輕輕地說:“老師,我媽是啞巴,聽不見您說什麼。”

西北風依舊呼呼地刮,教室裏的溫度卻升高了。

老師和學生都盯着這位女同學在發愣,剛好下課的鐘聲響起,女生們嘰嘰喳喳地圍到她的身邊,拿着她的棉鞋、手套、圍巾嘖嘖讚歎,羨慕至極。

那天,她那瓶醃蒜苗,好多同學都嚐到了,鹹鹹的,香香的,辣辣的,吃進肚子,全是熱流。女同學望着門口的方向,流淚不止……

她說從她家到學校有十來公里,要翻三個山樑。母親挎着籃子,頂着北風,起碼要好幾個小時才能走到學校。

後來,慢慢長大了,同學們五零四散,那位女同學也成了遙遠的記憶。那個初春的片段,在時光的流逝中,逐漸湮沒了。但是,那份濃濃的母愛,卻像一朵花兒,開在我的心中,永遠鮮活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