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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口光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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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矮梧桐的時候,中山大道上的忙碌光景還未出現,閃爍的葉子流動的風,破碎的影子紛亂的塵,安靜的是沉睡的巷子,響動的是來往的私家車。有白髮蒼蒼的長者由晨光裏踱步而出,似乎走的距離並不遠,然而真的等到有渾厚聲音傳來的時候,到底讓人明白了,那又是一位起早練嗓的高傲老人。

漢口光陰散文

老人的聲音在遠處飄蕩,好像被覆蓋上了層層的光,讓人辨不明方向;還好近處閃爍的樹影是清楚又模糊的,香樟書的枝頭在風裏搖晃,惹得不知是哪家圈養的小狗嚎啕大叫。路過的孩童滿是歡喜,努着嘴吹着口哨由大路邊走過,直到私家車將路堵滿時,清冷安寧的晨光終於倏倏而過。

一天光景的開始在這一面的漢口印象裏進行,這是一件極其平淡又豐富的事。說平淡是因爲,大概沒有哪一位老漢口的人對習以爲常的光景大聲感慨,他們依然是用簡單的調調,明朗的步驟,煮上一碗熱乾麪,對着晨光熹微靜心享用。平淡的是生活方式,豐富的是生活態度,大概也只需要片刻的時間,端熱乾麪的人就會消失在飄搖的光線裏。

應該是有一座小店鋪在等待匆匆趕來的老闆,老闆不用正裝,休閒的一路走來。開鎖,推門,敞窗簾,再用雞毛撣子趕趕商品表面的灰塵,等陽光透過巷子中間天空的時侯,左鄰右舍的東家就都來齊了。陽光燦爛的上午點刻很快來臨,相鄰店鋪間免不了會傳出幾聲地道的漢腔搭訕,分外明晰。寂靜的是長長的沒有邊角巷子,嘈雜的反而是店鋪裏面的環境,好奇的路人不忍走進去,一樁買賣即刻而成。

友誼路邊的兩排巷子修建的年代距今最近,說是民國時代的風格,人眼見的倒也明顯。居住的人還未搬走,年長的樓道也未檢修,青苔爬上兩層樓,青磚斑駁在案頭,再偶爾傳一聲咯吱的開窗聲,殘破的窗棱突兀而出,古老的意蘊就翻涌而出了。

講故事的阿婆樂得悠閒,也樂於倚在巷子裏不走,老巷子裏蘊藏了她們很多感情,人和建築一同蒼老,建築會消失,而蒼老的人對於建築的依戀卻能傳遞到一代又一代。看阿婆們的淡然相守,只是安心地圍在巷子裏走動,一圈又一圈,全然不被喧鬧的城市打擾,這算是集聚在漢口光陰裏最美的堅持。

巷子的通達讓人驚訝,讓來往行走的外人暈頭轉向,對於縱橫阡陌的斑駁水泥路,總是分辨不了。蒸煮的五芳齋圓子,揚州小包;油炸的面窩,糯米糰子;還有各色的時令小炒,餐飲的巷子四面皆是,人在味覺和觸覺的一路相撞下,只得依次品嚐。對於各種美食,最美的是嚐到了叫的出來名字的,最妙的是品到了記不得名字的。

美味的鋪子在中山大道,藝術的鋪子則在勝利街,來往相隔的是高聳梧桐,有一家名曰“武陵飯店”的建築,駐守在兩條街道的交匯處,看漢口巷子的兩面特色,自然是要到那一坐的。又因爲城市的檔案館在那裏,漢口的記憶牆突兀而至,吸引的是年長的人,蒼老的光景駐足。

“檔案裏的武漢記憶”雕刻的得人關注,與之毗鄰的是美最時洋行大樓,一邊的行人腳步匆匆,一邊的行人面色厚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同一個目的才讓那麼多的人走到了一起。反正在這一刻,人內心的柔弱和憧憬是被打開了的,不然,也不會有漫步的人,駐守的人,面帶思索表情的人。

在勝利街的一元路上,所見的都是高大的梧桐樹,而且因爲馬路狹窄的緣由,高處的梧桐枝丫都交錯在一起。陽光在這裏自然被分成了一塊塊,像破碎的琉璃;走過的路人,各自觀望,臉上身上偶爾印進了一瓣又一瓣亮澤的光芒;光線裏透着各色的衣裳和表情,路人將他們帶走,彼此也歡愉不已。

有年老梧桐滿布的一元路,五福路因此變得靜謐時常,人和建築都坐落在樹的懷下,人們的`行跡不同,建築的風格也不同。矮的三層小樓,裝飾典雅,還要點上木製的窗棱,即便修飾的花紋都已陳舊,依舊露出文化韻味。小樓是綿延馬路而建,數量特別多,還清一色的塗上了硃色(點綴綠色的漆)。大門處的小臺子上擱着精緻的盆栽,顏色特別新鮮,門框上的燈飾則很陳舊;應該是有人經常光顧,照應了那些鮮活的植物,但那些人肯定和我一樣,只能觀賞着樓外的景色

如果不去大聲喧譁,或者也不被偶爾往來的機動車噪音打擾,五福路上的一方方光景是很容易叫人沉靜的。是在多少年前的民國,或者更久遠些的時光裏,漢口的景緻一定是精巧異常,又別開生面。那些光陰裏的故人,多半是圍着街景走馬觀花,也有可能是跟隨車水馬龍的路人走走停停,吆喝呼聲。漢味的曲子,食品應該已經流行起來,人從城市一邊走來,感受喧熱繁華,感受世外奇葩。

漢口的光陰,是從熱鬧的時代裏開始凝結,早一點的歷史,多是講漢水改道帶來的商賈雲集;漕運興盛之後,這一方土地漸得生機。四方雲遊之士,天涯淪落之人,皆守在漢口一畔,對着無邊落木,不盡長江,終於鼓足力量,紮根漢水。是草莽的聚集也好,是商人的奇貨也罷,漢口即日煥然一新,悠悠成林。

因爲聚集的影響,漢水和長江的兩邊多了數不盡的蒼老底蘊,蘭陵路,黎黃陂路,洞庭街,各色名字下的巷口衚衕,阡陌而成。很容易想象,在那些飄搖又古典的時光裏,會有多少人在漢口的巷子裏尋尋覓覓,又有多少人空對着寂靜的窗棱風雨冷冷清清。一寸光景似年長,未敢惆悵已風霜,這是孤獨的人世,也是落魄的漢口。

漢口的時光在民國之中是大爲燦爛的,光陰稍下迷離,短暫的時間,悠長的相忘。有這麼一個傳言,城市的飲食文化大多源於漢口,得益於南來北往的通達地位,飲食藝術匯聚四方精華。豆皮大王老通城,湯包大王四季美,小桃園煨湯,蔡林記熱乾麪,源起簡單,慰爲壯大……

勝利街往西南方向行到的盡頭,即是繁華的江漢路,漢口印象至此要改變些許。然而,對比熱鬧的人羣和沸騰的氛圍,終究會念想起寧靜的老巷子帶給人的輕鬆,那種不言而喻的感覺是漢口最真切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