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閒話光陰散文

閒話光陰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8W 次

在我的記憶深處,光陰,是一個沉重的詞語,是一種瘦弱的模樣,是一煎苦澀的味道,是一段貧瘠的歲月。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去描寫過往的光陰,更確切地說,不知道用怎樣的文字把有關記憶裏的光陰完整的串述出來,讓它們如剛出鍋的煮洋芋,不失原味地放在竈臺上,讓你們品味,或者回味!

閒話光陰散文

光陰的味道

想寫光陰的感受,來自於一個偶然事件,週末去壓面鋪買餃子皮,看見那小媳婦很麻利地把壓好的麪皮三折四疊,然後用空易拉罐放在麪皮上面摁壓,一摞一摞地,大小均一,厚薄適合的餃子皮很快就做好了,“你真聰明啊”,我情不自禁讚歎了小媳婦一下,那小媳婦羞澀地說:“沒辦法啊,窮光陰逼上了”….窮光陰,這個遺忘在歲月某一個角落的詞語,不知在心底塵封了多久,今天突然聽見,竟然有些遙遠且有些久違的親切感。

小媳婦臉上寫滿了憂鬱,那一刻彷彿也聞到瀰漫在屋子小媳婦苦澀光陰的味道,這味道一下子把我的記憶拉到了童年,拉到是小村莊,拉到了舊時光!

在我還不認識字的時候,就知道光陰這個詞了,是經常聽大人們說的。所以,至今,光陰一詞的概念,在心底根深蒂固,是歲月一窮二白的代名詞。

光陰,在農村老家,不僅僅指時間,更多的時候是指一個家庭的窮富,窮,不叫窮,叫光陰薄,富,不叫富,叫光陰厚,打工,不叫打工,叫苦光陰,掙了大錢的,叫砍光陰……

我記事起的時候,已經是改革開放的時候了,剛剛包產到戶,大人們說的那些過往,因爲沒有經歷過,所以也感受不到他們那個年代的艱辛和心酸。在斷斷續續朦朦朧朧的記憶中,唯獨光陰一詞深深烙在腦海裏。因爲,光陰一詞,不僅僅經常掛在大人們的嘴邊,小小年紀的我們也常常背個背篼,拾糞撿麥穗爲自家的窮光陰填磚填瓦。

那時候,光陰的厚薄,從很多方面可以看出來。如,誰家門前的糞土高,誰家院子裏堆的燒柴多,那不用說,誰家的光陰就厚一點。那時候,家家戶戶老老少少都爲窮光陰奔波,除了務勞好莊稼以外,就是挖藥材,有門路的可以搞點副業。單單務勞莊稼,光陰是厚不起來的只能湊合解決溫飽問題。所以,光陰那時候給人的感覺很沉重,沉重的讓人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也感覺莊稼人家的脊樑因爲被窮光陰壓的彎曲,而顯出許些卑微,走起路來,總是很沒有底氣的耷拉着腦袋,倒揹着手,佝僂着腰,就連我們小孩子的頭也時常低着,走路的時候眼睛也賊溜溜的四處搜尋着,走在路上,要是碰見牛羊的骨頭或者鐵絲之類的東西,就如獲珍寶,放到書包裏或兜在衣襟裏拿回家,攢多了,就拿去買了,換點錢兒,貼補家用。農村的娃娃們光陰很早就擔在肩子上了。

在記憶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感覺到處瀰漫着窮光陰的味道,因爲大人們三句話離不開光陰一詞。記憶猶深的一件事情是,打土牆的時候,大人們在唱一種不知名的民歌:“窮光陰好比是打牆的板,上下翻,催老了英俊的少年”,往牆上撩土的人和踏土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的對唱,那時候,我不知道他們傾訴的是怎樣的一種,也不關心他們打牆的時候累不累,我的思緒只在光陰和板子之間的關係裏糾結,窮光陰和打牆的板子之間的關係,困惑了我好久,光陰是光陰,板子是板子,怎麼可以扯到一塊?最終,還是沒有搞明白。只記得那時候的光陰裏填滿了唉聲嘆氣和愁眉苦臉,光陰裏的味道,就是那些泥土和汗水的味道,是大門口堆放的散發着臭味的家糞的味道,是阿媽編成麻花辮的樣子涼在草棚裏的乾菜味道,是家家戶戶飄出的煮洋芋的味道!

每天從廚房裏飄出的那些清湯寡水的味道,折射出瘦弱的光陰乾巴巴的模樣,很久聞不到一點葷味,也沒有多一點的花樣,幾乎每天的晚飯就是一大鍋放着洋芋塊和蘿蔔的雜麪的八路飯,夏天還可以看見些綠菜葉,漫長的冬天和春天只能看見一點乾菜的綠影子,所以,那時候,雞蛋的白麪面片飯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佳餚。但只有在逢年過節或者來親戚的時候能很滿足的吃上一頓。

光陰的模樣

說起光陰的模樣,我就會想起隔壁的才娃阿爺。聽說是從甘肅逃荒過來的,和一個小孫子相依爲命,住在我家隔壁的一個窯洞裏,才娃阿爺又瘦又小,而且鬍子很長,常年穿一件破皮襖,就是羊皮做的,腰裏勒一根黑繩子,那皮襖怕是沒有洗過,裏面的毛和衣服面子都髒兮兮的辨不清了原來的顏色,而且還飄出一股股的怪味,戴一頂同樣辨不出顏色的髒兮兮的`破帽子。現在的我,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會浮現出他的模樣,經常在窯洞前靠陽面的牆角里曬着太陽,有時候在幫隔壁家撕羊毛,有時候坐在那裏給鄰居搓牲口的繮繩,是不是的手伸進衣服裏撓幾下,或脫下衣服眯起眼睛捉蝨子。

那時候我們都會唱一種家鄉民謠,現在還會唱,歌詞是這樣的,“陽世三間窮人多,哪一個就像我。穿了個破皮襖呀,蝨子嘛蟣子多,懷裏揣一個饃,蝨子吃了多半個,氣的我心上火,日子無法過。陽世三間窮人多,哪一個就像我。戴了個爛氈帽,油汗垢痂多,搭着牆頭上,老鴉壘成個窩……而且每次故意走到他前面唱,總覺的歌裏唱的就是他,好多時候我們一邊唱歌,一邊往他的身上丟土塊,或者他睡着的時候,拔他的鬍子,爲此,也沒少挨阿媽的打。

所以記憶深處,光陰的模樣一點都不光鮮,甚至樸素的要命,到處是灰楚楚的模樣,就像我們打滿補丁的衣褲,那個漏水的舊勺子,低矮破舊的土房,還有那被炕煙燻黑了的窗戶。給人一種沉悶憂鬱,灰暗腐舊的感覺,沉甸甸的掛在心間,唯有哪家給了婆家的大姐姐頭上扎的鮮豔耀眼的紅頭繩,纔會讓我們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心間的夢也會跟着燦爛一些日子。

光陰的顏色

小時候,一直認爲光陰是有顏色的,就是那一布耀眼奪目的紅色。

我們家的光陰,一直被阿媽鎖在一個大紅箱子裏。那時候的家家戶戶的光陰,一點一滴都是土裏刨出來的,然後一分一釐積攢積累的,我們家的光陰,阿媽保管着,每當阿爸掙的錢拿回家或者阿媽自己賣雞蛋的錢,都會細心地包在包袱裏,然後鎖到大紅箱子裏。

一塊大的紅布布,裏面包着幾個紅色的小布包,一分錢,二分錢,五分錢等都分別包好。那隻鎖着我們家光陰的那個大紅箱子,最是我們牽腸掛肚的小心思。那時候,最美好的時刻,就是坐在炕上,等待阿媽打開紅箱子,拿出紅布包,圍在一起清點光陰,你數一分錢,她數二分錢,最的時候,也就是遇上阿媽心情好的時候,會從箱子裏抓出一把乾巴巴的棗兒,分給我們吃,但這樣的時候很少。瘦骨嶙峋的棗兒也沒有姐姐們唱的歌裏的那樣紅,那樣大,那樣甜。儘管是那個樣,我們還是狼吞虎嚥,三下五除二吃到肚子裏,有時候棗核兒都嚥下去了。然後,躺在炕上想入非非,等待阿媽大發慈悲,再給我們吃點罐頭或者餅乾,很多時候,我們是流着口水,帶着夢想進入夢鄉的,當然,也有時候,阿媽有計劃地拿出一點錢,扯上幾尺花布或着黑條絨的布,給我們添置一件衣服或者一條褲子,再給每人分一兩顆糖,或者,在擔貨郎那裏扯上幾尺紅頭繩,給我們姊妹分每人一條,剩下的放到大紅箱子裏,又成爲索繞在我們心頭的牽掛。那一刻的幸福感和滿足感,我現在根本無法用文字表述,唯有一遍一遍的回味,一遍一遍咀嚼,重溫在舊光陰的那一味幸福感中。

光陰的回贈

那時候老聽大人們說,人虧人,光陰不虧人。曾經盤根問底的問過這個問題,那時候大人們打比方解釋,還是聽的似懂非懂。阿媽說,打個簡單的比方:“你看,誰家的莊稼地裏施的肥多,草除的乾淨,務勞的好,秋收的時候,打的糧食就多,而且籽兒也飽滿”,光陰也就厚實,吃的白麪饃饃也就多,還能穿上新衣服。好多時候阿媽也會看着鄰居的莊稼嘮嘮叨叨地說着這些道理,張三家的人苦性好,人勤快,莊稼地務勞的好,光陰就很快的踏上站了,李四家的肥料不夠,草也沒除乾淨,莊稼也就瘦眉瘦眼的,人也就黃皮寡肉的模樣,所以每次跟着阿媽除草或着割田的時候,就特別的賣力,希望自己家的光陰趕快豐盈起來,也好穿上一件夢寐以求的花裙子,班裏家庭好的那位女同學的花裙子一直在我的眼前飄蕩,揮之不去,而且還經常走進夢裏。那點點心事,弄的我好長時間茶飯不思,也爲此,我在除草,割田,挖藥材的時候特別賣力,在家裏頂得上一個大勞力。

那時候,阿爸每年春天種完莊稼,就去搞副業,挖藥材。阿媽一心一意就務老莊稼,澆水,除草,我們閒暇的時候,除了跟着阿媽在莊稼地裏幹活,也去山裏挖藥材。一家人齊心協力,勤苦勞作;春夏秋冬,風雨無阻。存放在我家庫房裏年年遞增的糧食堆和阿媽大紅箱子裏漸漸厚起來的紅包布證明。老人們說的很在理,阿媽打的比方也合情合理。我們吃的雜麪八路飯,漸漸地被白麪飯代替了,夢寐以求的花裙子也穿上了,而且帆布的軍綠色的書包取代了阿媽用碎布縫製的花書包,贊新的鉛筆盒裏齊刷刷地躺滿了新鉛筆。最讓村子裏人羨慕的是,大姐夫第一個把手扶拖拉機開進了村裏,那啪噠噠的響聲,賽過了馬和驢的叫喚聲,而且聽起來使人精神抖擻,讓人振奮,我們走路的時候,頭也不由自主擡起來了,腰板也挺直了很多,說話的聲音也底氣十足,口氣裏滿滿都是驕傲和幸福的味道。當洋氣的紅磚瓦的新房驕傲地矗立在小山村的時候,感覺渾身輕鬆了許多,乾淨了許多,也光鮮了許多。當然,阿爸、阿媽臉上也滄桑了許多,光陰的回贈,很公平,也很斤斤計較,你付出多少,它就回饋多少,不多不少,恰好!若在漫長的冬季,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熱炕上,感受着光陰的回贈,享受着豐盈的光陰帶來的溫暖,是一件美好而溫馨的小幸福。

站在歲月的阡陌,靜靜回眸一段過往,咀嚼一段舊光陰,激活一段記憶,慰撫日漸空寂的心靈。以一顆歷經滄桑的心,回味的倥傯,品讀的艱辛!頓悟,人生賦予了我們很多內涵,我們唯有在經歷了生活的磨礪和錘鍊 ,經歷了生活的甜蜜和苦澀,經歷了生活的和憂傷,纔會讓我們真正領悟到世事的滄桑,纔會讓我們真正到生活的真諦,才能使我們懂得去感恩光陰的回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