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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節氣裏的村莊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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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寒。十二月節,月初寒尚小,故云。月半則大矣。

小寒節氣裏的村莊散文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冬雪飄飛的時候,跟着一路雪花到了小寒。這時候農田裏基本上沒有什麼重要農活要做了,村裏的男人們仍在河工上挑土,留守在家裏的婦女和孩子們顯得有些閒散,都在準備過年了。

一進小寒,年味就近了,人們開始忙忙碌碌地置辦年貨,前兩天殺的豬、雞、鴨放在缸裏醃製已差不多了,該拿出來晾曬了,鄉里把晾曬叫做臘封,經過臘封后的肉吃在嘴裏別有一番滋味,特別是過年時家有喜事的人家,更要多醃些鹹貨,好用那些豬舌頭、豬耳頭,擺放些冷盤待客。

那年,五組長的兒子過年要結婚,他家醃了兩隻豬頭掛在檐下,我們幾個村幹部天天到他家集中去收上繳。一天,他妻子又在晾曬豬頭了,並如數家珍地說:兒子結婚待客的冷盤已準備了舌頭、耳頭、花生米、鹹肉、小鹹魚五樣,還差一樣。鬼精的大叔一聽到這話,會意一笑。晚上臨收工時,他對五組長說:這幾天,侄大少爲我們幾個組算得焦頭爛額,晚上到我家弄點酒解解乏。席間,青菜燒卜頁、紅燒肉、汪豆腐,還有一盤豬舌頭,擺得滿滿一桌子,大叔不住地要五組長多弄點豬舌頭吃吃,大家喝得天昏地暗才散。待到三十晚,五組長的妻子取豬頭蒸時才發現……

在鄉村三五十戶爲村莊,十幾戶人家爲小舍,大都依河而建,一色三間紅磚青瓦房,簡單的院牆,窄窄的村巷鋪着整齊有序的碎磚,農人匆忙的腳步磨平它的棱角後,成了孩子們瘋嬉的樂園。村莊裏有時一聲能從村東頭喊到西頭,無論喊多細多沙啞,自家人準能聽到。當然誰家傳出“哇”的一聲啼哭,全村人都開心,保準兩天內家家都能吃上生孩子家送上門的喜蛋。一轉眼,細麻腿子長成五大三粗的漢子,黃毛丫頭變成水靈靈的姑娘,家長們心裏還沒着急,倒是隔壁喜歡做媒的嬸孃便先上心起來,說東頭的王家的根夥長大了,西頭李家的紅頭到齡了,該給他們說個家了。

一旦讓這些嬸孃們相中了,她們會不厭其煩地一趟又一趟跑、挑、說,其實他們就是鄉村裏犧牲自己,幸福別人的角色。經過她們能言善變的功夫,很快將她們的意識傳達到男女雙方的心窩裏去,讓雙方兩頭聽了都得勁滿意,有了這樣的火候,就開始醞釀讓雙方從側面見一個面。一般是安排在集市上的偶遇,嬸孃們定好地點,雙方在那兒互相瞄上一眼,感覺與介紹結果差不多,雙方家長才開始託人打聽對方的情況了,一般情況下,被打聽到的人都會錦上添花,正好應了“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的鄉諺。

此時嬸孃把一根線牽上,她們的任務還遠遠沒有完成,直到兩個孩子結了婚再能算功德圓滿,少則一月半載。多的兩三年,這中間男女雙方賀壽過生日、農忙傳個話等都得她們出面操着心,精細的嬸孃甚至連第一次男方登門帶那些禮,女方穿什麼顏色的衣服都在她考慮範圍內。

日子過得很快,婚嫁進入正式程序,要擺上議事日程了。特別是到結婚的時候商量彩禮的事,遇上男方不情願的,女方不讓步的,那媒人的嬸孃們就該受罪了,明明知道雙方都沒啥,就因爲到這般時候了,好像不較點勁就晚了。於是,便顧不了平時的親家長親家短的親熱偏袒了,男方說:“家庭情況就這樣,多一點也拿不出!”女方說:“孩子不能低於莊上去年人家送的彩禮數,少一個也不行!”大花臉的嬸孃們連續幾個夜晚勸了男方勸女方,誰都說得在理,好像雙方都不想讓步,弄得嬸嬸沒了辦法,只好說:“都有理,就我沒理了,實在不行,那你們就準備退婚吧!就算我白跑了!”見做媒的嬸孃真的鬆懈,不理了,男方首先便覺着沒了意思,人家圖個啥?跑前跑後,還不是爲咱好?再說女方爭到最後還不是全帶回家來,男方家長一咬牙,就再出去跑個一兩人家,把親家要的彩禮補上,女方這時也體貼到親家爲了孩子們的事,纔在村東建了個新房子給孩子們結婚,加之今年養殖也沒怎地賺到錢,再說親家做的事還說得過去……等把新人雙雙送進了洞房,媒人嬸孃早把自己的那些辛苦忘得沒影兒了,還免不了送上一份喜錢,多抓了一把喜糖,趁着鄉親們的搶糖功夫,便又開始張羅:“你別搶,你家的孩子我不管了啦!”

最後一場秋雨在房檐下滴落。女大十八變的女兒與毛腳女婿成雙成對地出入,一派安詳自足,母親望着出水芙蓉般的女兒,嘆了口氣:唉,女大不中留……

嫁女,至少要有幾件拿得出手的嫁妝。木料早就碼堆在兒子的東房裏,剛進臘月,父親火急火燎地要在江南打工的兒子帶班人馬回來打嫁妝,因活計掃尾想耽擱幾天的兒子,被父親沒好言語地沒轍。木匠哥哥一到家,立即與妹妹商量起最新潮的凹凸式、組合式傢俱圖樣,時不時妹妹似懂非懂地問上幾句......

第二天一早,一班幫忙的木匠師傅來到家裏,哥哥親自斷料子,其他師傅彈線、刨料、戳眼忙得不可開交。三門櫥、五斗櫥、梳妝檯等時尚傢俱很快在他們的手中打好,細心的哥哥還在櫥門邊鑲上“上海”之類的飾標。

天剛矇矇亮,鄉村還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天中,整個世界除混濁的河水在寒風的催促下向前,其餘一切都靜止着。早起的行人踩着雪地“咯吱”、“咯吱”的腳步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緊接着一片嘩嘩的掃雪聲,漸漸地在整個村巷裏漫延開來。

臘月裏的`雪花縱情地飛舞着,從村巷到碼頭,潔白的雪花,俄頃,被混濁的河水包融,待嫁的姑娘哈着手蹲在碼頭邊,接傳着父兄爲她新購的嫁妝,不時的說笑,笑聲穿過村巷,引得行路人接過話茬,又是一陣嬉笑聲,再潑辣的姑娘此刻也靦腆起來,雪中構成了娶親嫁女忙碌的樂圖。

前莊有個姑娘叫國珍子,那天,幫她去安豐街上買嫁妝的掛槳船剛剛靠在碼頭,穿着臃腫棉衣的大哥小心翼翼地將家電擡上岸,她在邊上幫着忙,鄰居大嫂好心地問了一句,他大叔,你家國珍丫頭要出嫁了,人家姑娘聽到這話肯定會靦腆害羞地紅着臉,大氣不敢出一個,不說話,而大大咧咧的她卻臉不紅地答道:快中快了……然而沒多久,國珍頭出嫁——快中快了!成了村裏人的歇後語

撐一把傘聽着“啪啪”的雪聲,行走在雪中,品味小寒節氣是別有一番情趣……

東家的小夥子整天忙碌着把房間刷了又漆,西家的姑娘忙裏偷閒地爲木匠師傅遞煙送茶,時不時地傳出木匠師傅的調侃,惹得姑娘家更嗔……那嗔出漾人的酒窩,彷彿正是鞭炮屑漂灑一河。村東首大會堂的陣陣鑼鼓、時近時遠的淮戲正和小寒連接在一起……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村子裏開始瀰漫起花生綠豆粥的香味。今天該是農曆臘月初八,是農人們教會孩子認識五穀雜糧,品嚐生活豐富的滋味兒。於是,家家戶戶晚上都要喝臘八粥。聞到這誘人的香味兒,村巷裏瘋累的孩子才發覺肚子早就餓了,連忙撒腿往家裏跑,邊跑邊喊:“媽媽,媽媽,多放花生米,少放點蘿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