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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筆,渡紅塵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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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對自己許諾,爲你寫字,最後一次。但卻在荏苒時光裏,對你念念不忘。不知道怎樣的提筆,又怎樣的奔跑,才能讓此生略微的多一點幸福。

拈筆,渡紅塵散文

——題記

(一)

蒼白夜。我清晰看見潔白的衣物上,滲透了如玫瑰花妖豔怒放的血跡。觸碰你冰冷的身體呼喚千次萬次,終究不見你睜眼憐惜我的模樣。

我窮盡想念也要用生命的方式證明堅強,但,不,我不堅強。很多個凌晨,就這樣在悲傷哭泣中醒來。九年,身體的細胞全被更換了一遍,卻也沒能忘卻掉你的疼。

在淅淅瀝瀝的黑色裏,打開手機,把電話薄從A翻到Z,還是沒有打擾任何人。只是安靜的看,校友,QQ,微博,微信,每個人漂白自己的動靜,把世界裝點得精彩紛呈。然後開始想着那些藏在心底的小祕密,不是不願分享,只是還沒有找到那麼一個人聽我說話,沒有找到代替你的那個。

(二)

坐在對面的那個人像極了那時的你。時隔那麼多年,我仍記得你年少輕狂的模樣。

他一邊啃麪包,一邊聽CD,還歪着腦袋看書。硬質的白色封面。簡潔。素雅。沒想到,他也看《塵曲》。原本以爲只有女孩子對它有興趣。記得那張寄給你的藍紫色的明信片麼,我想你會喜歡的那句“我們仍需共生命的慷慨與繁華相愛,即使歲月以刻薄與荒蕪相欺”。我很是喜歡。這大概是七堇年認爲的最能涵蓋《塵曲》最核心思想意義的詞句,又或者是生活。他又是怎麼覺得呢?

如此一想,我忍不住注目而視。微翹的睫毛下,烏黑的瞳仁在字裏行間遊走,偶爾微微點頭,不知道因爲音樂還是文字。透出幾分難以言說的安寧和詳和。那隻用力按住書角的手,腕上有一條已不大明顯的疤痕。那麼你呢?如果此時你在,是不是又該得意的狂笑,看,哪個少年沒個瘋狂的曾經。但我就是恨,恨你說起你的疤痕時輕描淡寫的模樣。你知不知道,我捨不得你受哪怕一點點的傷。

此刻,我感到時光在身體裏無止無息地流竄,像一支奔流不息的湍灘。原來我的恨依舊炙熱,且如此綿長。

(三)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我的思緒被喚回來時,他正擡頭望向我。目光炯然。神情堅毅。我一下子變得窘迫和慌張,爲被一個不熟識的人洞悉真相而侷促不安。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我低下頭將劉海捋到耳朵後面,故作輕快地問,“你喜歡在車上看書啊?”

“那要看什麼樣的行進。”

“比如呢?”

“如果是爲工作,到達目的地會沒有閒暇,所以不宜帶。如果是旅行,帶上自己喜歡的書,提醒自己仍身在人世。還有一種情況,長時間的旅途。”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這次是出來旅遊的?”

“我一直都在路上,從來沒有停止過。”他的回答讓我想起《羅馬假日》裏的臺詞“要麼讀書,要麼旅行,身體和靈魂,必須有一個在路上。”他所指的是哪一種呢?

他沒有注意到我臉上的表情變化,繼續他平靜的訴說。大學畢業後,在北京高大雄偉的寫字樓裏工作,學的IT,那個時候找工作還不是多麼艱難的事情。但我仍常常感到生命的虛無,極端害怕它的無疾而終。原本以爲害怕自己的年華像父母親一樣生活在農村纔會有那樣的倉皇與不安,因此才逃離家鄉。可真正生活在城市,每天被繁瑣無盡的標準和任務圍裹,我站在天台上觸碰到晃眼卻不真實的太陽光線,頭一次有了頭暈目眩之感。在逃離了原有的一切自以爲的倉皇之後。我冥冥間感到,生命都是虛度,仿若涅盤重生的荒原,無論是在農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勞作,還是匆匆忙碌的城市生活節拍,不過是一步步深淺不一地緩緩墮入死亡。日子一天挨着一天接踵而至,周而復始,卻並非我所求,所以我再一次逃離。只不同以往的是,因心之潔然,所以足以強大到讓渡種種缺失。信仰的力量如此強盛,足夠阻擋我內心對光陰流逝的恐慌和日子的飄渺虛無。

(四)

聽完他並無悲壯的訴說內心奔騰洶涌的翻滾,嘴角泛出淺淺的笑意,頭一直仰到了座位後背上。原來,每個人的內心是一片深海,都攪拌着難以推知的酸澀和悽楚。又似一顆大頭針,在因血腥的現實而肆意生長的絕望稻草包圍中混淆,掙扎,疼痛。

你呢,也常帶文字上路嗎?他這樣問我。盯緊我的眼睛深邃而閃亮,讓我以爲之前的對話只是我做的一個夢。

偶爾。不過是爲了提醒,那裏不是塵世。

“文字於我,是一種痛快淋漓的抒情和吶喊方式。很多人堅持不懈不眠不休地寫文字,用自己單薄的身體對抗命運三番五次的兇險浩劫,是源於血液裏綿綿不絕的熱愛。”他彷彿沒有聽到我的回答,自顧自的又說了起來,單調的聲音繼續在夜間的車廂上空彌散。

眼角瞧見玻璃窗上因爲寒流的迫近而凝結成一粒粒白色的小晶體,看着它想,很多年以後,隔着荒遠的時空,我大抵會有隱約的印象,在某一次旅途中曾有這麼一個如午後陽光般安靜平定明眸皓齒的男孩擦身走過。就這樣在想象中昏沉的睡去。

(五)

火車緩緩駛入站臺時是清晨五點半,我在朦朧中拖着行李下了車。他笑着跟我道別,揮動着一隻手臂,另一隻手始終不曾離開那本書。接着,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問起“你讀過《聖經》嗎?”

我輕微地搖頭,他說,“那裏有人生成長所需要的精華。當你懂得愛,寬恕和恩慈,就永遠不會因爲絕望而失卻強韌的生機勃勃的耐力。因生命本是荒蕪,遁入虛空。不要過分在意得失,因這所有的一切都要失去。過好現在擁有的每一刻,要知道,此時此刻,將是你今後的日子中最年輕的了。”

微笑的點頭,離開。眼淚流下來,心裏頓時有種豁然,人的一生,是一場搏擊,能贏得的只能是當下。

(六)

天,一片朦朧的藍。空氣裏漫溢着乾燥的氣流,寒冷而蕭索。胡亂的拿了件外套披上,全然顧不得形象。不知道經過了多少翹首期待,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殷殷凝望,終於踏上這塊厚實的土地。

想起那時火車穿過延綿不絕的大山,綺麗的風景。噢,我要退掉回程的夜班車票,在車上度過白天也一定美輪美奐。

六點,汽笛聲,吆喝聲,漸漸的隨着日出而響起。這一秒,我開始愛上這裏的生活了。你呢,那時是不是想着逃離這日出而作?我應該要感謝你那叛逆的可愛,才讓我們在那遠方的城市相遇。飛揚的裙裾,你如花般燦爛的笑顏,風從耳邊輕輕滑過,還有黃昏時刻淺淡淺淡的陽光。

(七)

我能清晰的看見站臺上發往各地的班車,看着那些名字,我無法用言語形容這種的心情,那是一種熟悉的鑲嵌在血液裏的親切感。仿若你就在我耳邊輕聲呢喃。

汽車在盤山公路上翻轉,時仍不敢相信,今天終於翻山越嶺越過界。多久了?說要見,說想見,說會見,但怎樣也沒想到會是今天。我的內心還不夠富足,若不是姐姐的突然到訪,可能我仍舊只是坐在天台仰望天空跟你說着話。

此時,梨花遍佈山野,陽光輕盈的灑下,眼前便是晶瑩剔透的光亮。透過車窗,俏皮的你就在前方,拉着古樹的'藤蔓向上攀延,回眸的笑裏,是帥真舒朗,也是百媚橫生。

(八)

踏在你曾經一一走過的土地,帶着你親手寫的日記,尋找那些不再清晰的痕跡。我一遍遍的模擬,你翻山越嶺的樣子。一遍一遍觸摸,你在學校操場肆意的瘋笑,死命飛揚的短髮。安靜些許的時候,把所有東西打翻,然後重新收拾。有時候會表現出張牙舞爪的憤怒。偶爾還附帶情緒崩潰,哭到喘不過氣。還有,還有你學會無聲的哭泣時。你決心要離開時,回頭遙望那一眼,不曾想有一天會永遠的留在這裏。

在沒有我參與的你那不算長的斑斕青春時光裏遊走,耳邊迴盪着你清淺的笑聲。我木然的伸出手,白色的衣袖翻過春日的風,吹過你的長髮。那自說自話中顯現無數次的雙眼與雙眼的糾纏,那滋生神祕愛戀的光與影。

這條路,爛漫帶着空靈。神祕略帶憂傷。寧靜帶着嬈媚。

(九)

我只是痛苦。如何忘記你的離別。我只是害怕。如何銘記你的所有。我只是矛盾。糾結與忘記與銘記中。直到終於這樣面對面,在這灰白的間毫無遮掩的坦然抖落一地的記憶時候終於明白,那些盪漾了許久的橋段,無言以對的那時那刻,它並非面目全非。而原本如此。

在經歷了那麼多之後,我們都被時間所遺忘,那模糊得已看不見的過去,時不時的向我招手。我從未擺脫過你的影子,只因那時的我們太年輕,對自己和時間都沒把握。如果有的話,我們對彼此可能更爲鄭重。是不是,今天我們就不會是這樣的各自天涯?至今我仍幻想着各種不同的可能。

我知道,你不在這裏。也不在故里。這裏真正的意義其實是給生者的。只有活着的人無比需要。

(十)

我決定離開江南,向着茫茫的大漠。埋首飛沙的城池,與禿鷲同路。

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又或者回不回來。再一次凝視你的容顏,我想,不用我刻意記得。便抹不去你存在的證據。

這九年,是最好的證明。

你素來喜歡花草,我種上了些鳶尾花,這樣,你回來時明麗的眼眸就看得見花開嬌豔。

如果可以,請目送我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