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一場優秀散文

在黑夜中，她輾轉難眠，似乎什麼東西如針扎，在她的心口上隱隱作痛。

她撐開疲憊的雙眼，打開牀頭燈，昏暗的燈光下，右手中指上的戒指，竟覺得有些諷刺。緩緩地拿下那枚戒指，盯着內環的字體，提醒着自己曾經發生過的事，是真實存在的。

第一次，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來來回回穿梭的人羣，她只在等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當手機裏的聲音和她的視線重疊的時候，世界又變得不一樣了。她，總算見到他了，讓自己魂牽夢縈的人，讓自己苦苦戀了四年的人，讓自己曾經覺得遙不可及的人。她實現了他們的約定，大學畢業後，我會來上海見你。是的，她笑了，他也笑了，周圍的空氣，也溫柔起來了。

“胖子！矮子！”他用審視的眼光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她也是如此，最後他竟然蹦出的是這句話。不過，這一貫符合他的風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對於她，他貌似說話從來沒客氣過。

“如果我是胖子，世上的胖子就死光了。如果我是矮子，世上就沒有高個子了。”她也不甘示弱。雖說自己不是很瘦，但看起來哪裏像胖子了，身高都是標準型的。嘴上是這麼說着，但是心裏卻不是很在意，反而很開心。他們的對話方式，幾乎都是開場先來個鬥嘴，誰贏了誰就有發言權。往往都是她敗下陣來。

她跟隨着他的腳步，在人海中來回穿梭。

道路是擁擠的，心裏的幸福是溢出來的。只有真實的感受，纔不會欺騙自己，她是愛他的。拖着沉重的行李，某人卻不以爲是，自顧自地瀟灑。在她的再三懇求下，他才勉爲其難地替她分擔一個拎袋，她已經感激涕零了。他幫她認真地選擇電腦，其實電腦原本是可以在朋友家附近買的，但是她更喜歡他幫她挑選，一方面他是行家，另一方面她可以有更多瞭解他和他單獨相處的時間，這樣何樂而不爲呢？近距離看他專注的模樣，聽到他說話的聲音語調，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以前，只能在電話裏聽到他說話，雖然和現實中的沒什麼差別，但是缺少的那點溫度是冰冷的，只能聽卻摸不着，那樣的隱忍，那樣的艱苦，都是爲了相逢的這一刻。四年了，相遇的四年裏，從陌生，到熟悉，到喜歡，到迷茫，到懂得愛，這段過程，儘管讓人匪夷所思，儘管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可是當事人自己卻是清清楚楚的。

相識在網絡，那時候的她一直以唱歌爲樂趣，到處瞎轉悠；而他也是不定的浮萍，恰巧兩人就這麼投緣，他是她的監考官。她唱歌勉勉強強，他也考的勉勉強強，兩人一拍即合，也算聊得來吧，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句話。後來，彼此又開始風平浪靜了一段時間，直到再次的相遇，卻是不一樣的場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莫名地闖進了她的生活，每晚準時的聊天，準時的睡覺，必不可少的電話短信，似乎成了生活不可或缺的樂趣。他的風趣，他的話語，和平常人的不同，總能讓她安心，讓她不由自主地相信，從而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做出了一輩子的承諾。可他卻不同，他的玩性，他的玩世不恭，他的心捉摸不定，比起她來，他更讓人難以揣測。可不管怎樣，她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心意。那次，她哭得很厲害，她很無助，很無奈，很悲哀，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第一時間想到給他打電話，之後他慌了，似乎和現在一樣，他不會安慰別人。可是她就是知道，有他聲音存在的地方，比任何東西都來的有安全感，彷彿他是唯一值得可靠的人。時間久了，也就自然而然對他產生了依賴。

可當自己最信任的肩膀離開後，事情又會怎麼樣的發展呢？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心彷彿空了一塊，任其怎麼填補都不是原來的模樣，只能由着他空在那裏，等待那個人回來。等啊等啊，盼啊盼啊，總算回來了，還是原來的樣子，還是那種感覺，可是多了不安，最終的結局，在反覆無常間，還是成了朋友。可是這並不代表她會死心，她擅長的就是執着，她的執着害了她自己。她依舊沒有忘記，當初那個約定。

她畢業了，總算可以完成他們之間的約定，儘管只有她還在死守。

跟在他的身後，她沒有一句抱怨，只有認真專注的表情，像個孩子，像個傻瓜，腦子裏回想的好多遍過往的場景，心裏偷偷地笑了。他拍拍她發呆的頭，問：“豬，餓了沒？”她看着電腦，在摸摸自己的肚子，搖搖頭說：“還是等電腦買好了，再去吃飯吧！”結果這一句話一出，就足足搞了好幾個小時，左挑右選，就是沒看出什麼靠譜的。他倒出奇的認真，原本以爲隨隨便便就幫她決定了，但還是很耐心的幫她出謀劃策，最後實在餓的不行，看看也覺得就那個勉強還可以的份上，就買回家了。他積極地拎着電腦，嬉皮笑臉地喊着：“哇，電腦歸我了，我走咯！”說完像風一樣走開了，她揹着沉重的包拼命地追，像貓追老鼠似的。停下腳步，喘口氣，他回頭看看疲憊的她，又老老實實地回來了，然後一臉嘲笑：“這麼沒用啊！”她只能用鄙視的眼神看着他，以示抗議。“說吧，吃什麼？”她皺了皺眉，這分明是在爲難她嗎，明明知道她有選擇恐懼症，而且又人生地不熟的。“你決定。”他看着她的臉，再一次地笑了。打開手機的大衆點評，搜尋附近的美食，最後在街的對面找到了一家中餐，適合彼此的口味。等她打算掏錢的時候，他快人一步已經付了，“我請客”。她有點不可思議，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

來上海之前都有討論去哪裏，吃什麼，結果他總是耍賴，說要她請客，結果每次都是口是心非。不過她心裏更加地甜蜜了，雖然還有隱隱約約的擔憂，這樣的美好，會不會稍縱即逝。

吃完飯，討論去哪裏落腳，首選的當然是離他近的地方咯！跟着他，進入地鐵站，七拐八拐，人來人往的，才知道上海不是一般的“熱鬧”啊！交通發達，貿易往來密切，經濟繁華的城市，只能可望而不可及吧！她還是比較喜歡寧靜祥和的地方，太過匆忙和擁擠，她並不看好也不適合。找賓館，他提前已經幫她看過，這點她是真的沒有想到，他還有這麼貼心的一面，如果換做其他的女生，他也會這麼做嗎？又是一陣盲目的摸索，最後在他的'幫助下，又輕輕鬆鬆的搞定了。果真，不管是在虛擬還是在現實，他總是讓人這麼的放心，所有的事都能夠被他擺平，她只負責配合就好。

躺在柔軟的牀上，打開空調，氣溫逐漸升高，讓她不得不脫掉沉重悶熱的外套。他爬上牀，出乎意料地撓她的癢。原本她是不怕腰部的撓癢的，但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的襲擊都能讓她在他面前立刻投降，好似他就是她的天敵，她躲也躲不了，她也沒有想躲的念頭。寧願被他這樣欺負着，真實地活着笑着，也好過行屍走肉。他把她逼至到牀頭，她無力抵抗和反擊，他笑着看着她，她專注地地凝視他的臉龐，想把五官深深地刻畫在腦海裏，想狠狠地記住他每個眼神。此刻，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很近，可以清晰感覺到鼻尖的熱氣撲在對方的臉上的那種溫度。他撥開她胸前的碎髮，用一貫的漫不經心的語氣說：“我好像答應要送你一個吻。”她還沒有回答，一個吻便這麼輕柔地落下，她閉上眼睛，靜靜享受這一刻，好像早就期盼等待了很久的渴望，瞬間爆發了。兩人繾綣纏綿，她多希望這場夢，永遠不會停止。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拉上窗簾，只留下盞牀頭燈。整個氛圍又緊張卻又曖昧，當兩人坦誠相見的時候，他並沒有做什麼對她不好的事情，只是抱着她，擁她入懷，看着電視。她雖然之前也準備過，但是她知道他並不愛她，所以她不敢把自己交付。她相信他，也明白他的爲人，他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就如那次談話：

“找個愛你的人吧，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她抽泣着問，爲什麼？

“你知道的，我不愛你，儘管曾經被你感動過。你值得找到更好的。”

可是他不知道，在她的心裏，已經沒有人可以比他更好了。她的倔強，她的執着，她的付出，如長江一去不復還。

這樣的溫馨，持續了一天，便已經遠去。她要離開了，可是在走之前，她的手機丟了，而他只記得他的號碼。當她向他求救的時候，他似乎無心回答她的問題，因爲他在和別人玩耍，哪顧得上她呢？她一個人無助地回去，幸運身上其他的貴重物品都沒有丟，要不然她怕是要露宿街頭了。

第三天，她要坐早一班的汽車回家，他已經說過沒辦法醒過來送她，她只好又一個人提着沉甸甸的行李回去，任憑重物壓着她的肩頭，任憑自己莽莽撞撞地去乘地鐵。她再一次的落淚，心裏一直咒罵他，不停地問自己值不值得，這樣的離別，真的是她想要的嗎？當她坐上離開這個城市的汽車的時候，她看着窗外駛過的風景，她終於懂得自己應該放手了，這次的見面不是開始，而是結束。這樣的等待換來的是無盡的痛苦，他根本不愛她，是她一直追着不放，是她一直騙自己相信他有那麼一點是喜歡她的。她的自欺欺人，他早就看破，她不願承認，直到今天，她知道自己是時候該面對了。

可時間過了很久，她並沒有像之前決定的那樣，果真自己還是那麼的傻氣，更蠢的是，竟然把與他見面的日子，刻在了戒指內環裏，好像故意提醒着自己，那天是一場忘不了的夢。“早知道是這樣，像夢一場，我又何必把愛都放在同一個地方。我能原諒，你的狂妄，狂妄的是我不能自己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