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人的桂花樹
這些日子分明有些陰綿，空氣嘈雜，天高的秋見不得一絲的藍。細雨在竊竊私語，吵得心情透不出半點光芒來。
大概是一個早晨，如往日匆忙地奔往教室，在快進教室的一刻，一股清新的香味猛烈向鼻孔撲來，很熟悉的味道，在座位上，細細地聞上了，貪婪地，很是喜歡。
“這是花香麼？”不知是某君二了一句。
“難道閣下不知道桂花嗎？‘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唐朝詩人宋之問在他的《靈隱寺》有寫到過，閣下應多看看書纔是。”有人在開始買弄了。
我心驚，我怎麼也能不知道呢？桂花，在一個老人的身上，瀰漫着古典的顫香，溫暖色彩，那是一個永不老去的約定！我在記憶翻閱着，不禁那些遙遠的事浮現在老師寫字的黑板上來……
很小的年景，六七歲的畫面：便是記憶起爺爺家來，爺爺家門前，有小河，河逢秋時便會斷水；有小橋，用喬木搭建的；有條小路，每天都有我的腳印的小路……當然，最亮麗就屬那顆桂花樹了，長得蔥蔥郁郁的，四季常青地立在爺爺家門口，像極了麥田裏的守衛者。我的那時的認知世界是分不了秋的，只是最深的印象，就是這個能獨立蕭村的樹了，我從來都知道他是桂花樹，是這個音，這個模樣。再多的，再深點，就是它能開出香味的花粒來，開得滿滿的一樹，就在那麼一夜之間，悄悄地開，靜靜地散發出它的香。
記得童年裏的，都是一羣渴望美好事物而簡單的孩子，比如：飛在天空的蜻蜓，長在路邊的野花，爬在葉子上的青蟲，都是我們由衷喜愛的。早上習慣地醒來，習慣地讓母親穿好衣物，然後，在習慣地去見昨天就約好的夥伴……那個桂花樹老遠就吸引了我們，香得醉人，我們走進了，一看，水汪的眸子裏滿是驚喜，仰着脖子，向着那個打扮得很漂亮的樹兒，那些能散發出香味花粒，確實惹得我們很是好奇。
“爬上去摘下一些來。”有人喃喃的說道。
“我上去。”樹是我爺爺家的，便自豪爬了上去。折下一根聚滿白色花粒的枝丫，放到鼻前，“真香。”扔給了樹下的急切等待中的小夥伴。“我要。”“我也要。”……各種請求向我傳達着，心裏帶着美美的滿足感，往樹下不斷扔着一棵棵被截斷肢體。
“樹上的人給我下來，是哪家的.娃，怎麼這麼不懂事？”樹下傳來的聲音讓我有些不知所措，是奶奶的。我向下攀着樹，焦灼地往樹下移着。跳下了樹，落在地上後，搓着手，用迷惑的眼神看着她。“你怎麼還帶着人來壞自己家的樹呢，好不容易盼着它開花了，就被你這麼給折了。”“唉，多好的花啊，今年開的好旺。”她的眉毛湊成了一條線，臉色暗淡。
“還不快回家去，待會讓你老媽好好收拾你。”她的聲音變得更加嚴厲了，我從沒有聽過的嚴厲。我看着她彎着腰，吃力地撿着地上樹枝，心中生出些難過的情緒，見其他人逃跑了，我也低着頭離開了。“她剛纔罵我了，至少吼我了，生音很大，從來沒有過的大。“我心裏開始難過起來，心裏充滿了對她的恨。我不是個能勇敢承認錯誤的孩子，回到家，我沒向母親說起過什麼，至少，我還沒清楚我做錯了多大的事。
第二天清早，陽光懶懶地穿過了窗格子，落在被子上，樹的影子隨着窗外的風，晃動在昏暗的屋子內。
“有餅吃，起牀麼？”母親叫醒了我，我相當乖地聽從了母親的話，快速穿好衣服，迫不及待地找到了母親口中的餅。
“洗手了?”我把手往水空頭一放了事，就吃起了餅來，餅是剛做好的，帶着餘熱，酥軟香甜可口，咀嚼一陣後，舌尖嚐出了一股微苦的清香來，縈繞回蕩在口齒間。
“這是什麼做的？，真好吃。”我一邊大口吞着，一邊問正在給妹妹穿衣服的母親。
“你還好意思問了，昨天你去幹什麼了，你奶奶怎麼當時就沒給你巴掌吃吃。”母親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
“這是桂花做的。”我自言自語。
“你就不打算給你妹妹留點？”母親幫妹妹穿戴好後，坐在椅子上，用一隻手圈着妹妹，別一隻手撕着餅往妹妹的口裏送。
“那棵桂花樹是你爺爺年輕的時候種的，都有四十多年的了，我剛嫁給你爸那會，正好是這個時候，桂花開了，你奶奶就打下桂花，連夜做出桂花餅，趁熱給我送來，吃了以後我才知道原來是桂花餅，這可是你奶奶最拿手的東西了。”母親停了停，看着門外。
“當年你爺爺年輕的時候，有一次大病，什麼都不想吃，你奶奶就做了桂花餅，你爺爺吃了，還吃得不少，第二天病就好了不少。可是有時到了立春或者是桂花樹不開的時候，就做不出桂花餅了，所以後來每次桂花開了以後，你叔叔就會把桂花搖下來，然後你奶奶就會精心地把它曬乾了，存放起來，每當你爺爺想吃的時候，就給做給他吃。這不昨晚你爺爺身體不老毛病犯了，你奶奶今天起了個大早，自己做好了餅。”
聽完好像明白了什麼，居然吃不下那香軟的桂花餅來。
多年了，我才明白，當年差點被我破環的，是一個默然約定。春去秋來，那棵桂花樹總能準時地散發出香味，奶奶也能準時地用簸箕收集着她的桂花，並在需要的時候做出香軟的桂花餅來。
只是，奶奶卻在今年失約了，5月20號，她就匆匆走了，帶着對爺爺的約定，對爺爺的牽掛，永遠走了，始終，那個約定是經不起時間的。
我想，現在那顆桂花樹，正在秋風中屹立着飄香，也正等待着一個老人的約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