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不止黑白散文

哥屯，是在哥德堡的留學生和華人對這座城市的親切稱呼，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這個瑞典第二大城市的“小”，就像國內的“屯”一樣。

來哥屯讀研究生之前，我對這座城市一無所知但充滿嚮往；在哥屯生活了兩年多之後，我對這裏的一切好像瞭若指掌但仍然充滿好奇。體驗過這裏的四季變化，欣賞過這裏的五彩繽紛，漸漸發現，處在地球北端的這裏，並不只有漫長的冬季，也不全是灰色的調調。

哥屯市中心河岸和標誌性“口紅樓”黑與白——是冬天的色彩

對瑞典最初的瞭解，便是這裏的冬天非常黑、非常冷、非常漫長。好在哥德堡在瑞典西海岸，雖然緯度比漠河還高，但是得益於北大西洋暖流，這裏的冬天還沒有北京冷，下雪也不是很多。不過同樣因爲緯度高，這裏的冬夜確實非常漫長。還清楚地記得，到哥屯後的第一個冬天，早上八點多出門上學的時候天還沒有亮，下午三點多回家的時候天就又黑了，當時真的非常不習慣。加之冬天經常是陰天或者下雨，日照時間非常短，覺得彷彿永遠沒有白天。

雖然黑夜沒有給瑞典人黑色的眼睛，但是他們仍然滿心期待光明。聖露西亞節就是這樣的存在。每年的12月13日就是露西亞日，這是瑞典舊曆中黑夜最長白天最短的一天。這一天，一羣穿着白色長袍、手持蠟燭的的小朋友們，會簇擁在一位被推選爲當年的"露西亞"的女孩身後，她們一路歌唱，穿過大街小巷，爲人們帶來光明的希望。

"黑暗不久將會離開，從地球的山谷河流中，然後她說，一個奇妙精彩的世界正展現在我們的眼前，白日將會獲得新生，從薔薇色的天空中冉冉升起。"

紅和黃——迎着光明的到來

終於，陽光總算回到了這片遼闊的北國大地，是時候可以仔細看看整座城市了。與其他很多歐洲城市一樣，在哥屯你可以參加免費的城市導覽團。跟着金髮碧眼的導遊從市中心的一座小山下出發，拾級而上，不久便可以看到一個金光閃閃的"皇冠"。我們來到了斯堪森堡。

斯堪森堡

這裏是哥屯僅存的三座城堡之一，也是唯一一座有皇冠的城堡，所以也叫皇冠城堡。這裏原來是瑞典人爲了抵禦丹麥人的進攻而建造的城牆壁壘的一部分，現在城牆大多不復存在了，而斯堪森堡作爲哥德堡的前軍事博物館，被完好得保存了下來，現在內部是一家餐廳，有預約的時候纔會開放。斯堪森堡所在處也是市中心的制高點之一，從這裏俯瞰整座城市，片片的紅色屋頂在藍天白雲下交相輝映。不同於首都斯哥德爾摩的建築大多是黑色屋頂，莊嚴而肅穆，哥德堡的紅色屋頂就顯得親切了許多。

從斯堪森堡俯瞰城市

遠眺整個城市後從城堡的北側下山，山腳下便是哈加老城，這是哥屯最古老的一片街區。不像國內城市的老城區那般商業化的繁華，這裏有的只是各式各樣的咖啡館、一些手工藝品店和古老的居民樓，仍舊是一直以來的市井模樣。在陽光晴好的午後，瑞典人喜歡坐在咖啡館的室外，和朋友一起喝咖啡吃蛋糕聊聊天。在這裏導遊會講到哥德堡的歷史文化、城市和建築。瑞典很多舊建築喜歡用黃磚，是北歐地區常見的一種建築材料。所以，在老城區，以及市區其他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有年頭的建築，都是黃色磚砌建築。除此之外，很多低層住宅以及市內小別墅也多使用黃色板材。

市區某普通住宅樓

在哈加老城對面，就坐落着一座有趣的黃色建築物——魚教堂。這裏其實是一個魚市場，因爲建築的樣子讓人聯想到教堂，於是哥屯的人便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魚教堂。魚教堂是一座典型的古老黃磚建築，每側有七個尖拱窗支撐起整個建築的結構。所以，室內有很大的空間供人們擺攤賣魚。由於地處運河旁邊，每天會有船隻運送最新鮮的海鮮到這裏。現在這裏成爲了哥屯最著名的景點之一，人們不僅可以買到新鮮食材，也可以在二層的餐廳享用午餐。

魚教堂正立面藍和綠——無處不在

從魚教堂往東走，就來到了哥德堡市中心。說是市中心，其實就是以林蔭大道爲中心線的長條形區域。這條林蔭大道連接了歌劇院、市政廳、大劇院、藝術博物館等衆多景點。哥屯的城市規模不大，這些主要景點都可以走路到達。剛來的時候，我走在街上有時會不習慣，因爲在沒有紅綠燈的路口我會停下來等車過。但是每一次我停下的同時，司機也會停車，並招手讓我先過。後來才知道，這是在瑞典駕駛必須遵守的規則，而且每個人都會時刻遵守"車讓人"。瑞典市區內的道路並不寬闊，但是人人都遵守交規，因此幾乎從來不會堵車，也很少發生交通事故。予以人方便的同時，自己也會受益其中。

街道一景

雖然哥屯不大，但如果想更好地體驗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或者到海島等更遠的地方去，可能就需要乘坐公共交通了。哥屯目前還沒有地鐵，人們出行以電車和公交車爲主，也有穿梭於約塔河兩岸的公交船以及去周邊羣島的渡輪。很有意思的事情是，所有這些公共交通工具，包括市區公共自行車，主色調都是藍色。就好像期盼着陰天下雨下雪時，藍天仍然無處不在的樣子。

市區公共自行車查爾姆斯主校區內的火車車廂

雖然這裏的交通費十分昂貴，但是服務和設施確實非常好。無論是哪種公共交通工具，都不會排斥任何人羣。坐輪椅的'老人、推嬰兒車的父母、拖着大行李箱的遊客、甚至各種寵物，都可以毫無障礙地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哥屯是沃爾沃的總部所在地，因此所有的公交車都是沃爾沃公司生產的，真的是我在歐洲坐過最穩的公交車了。

除了以上這些歐洲國家所共有的公共交通工具外，哥德堡還有一條很特殊的公交線——55路電動公交車。這條線是哥德堡建設"未來電力城市"、"可持續發展城市"項目的一部分，穿過市中心的繁華區域，往返於查爾姆斯理工大學Johanneberg校區和Lindholmen校區，在路線兩端的終點站都設有由100%可再生能源供電的充電站。不同於其他公共交通的藍色車身，55路電動公交車採用綠色車身，車上配有Wifi以及移動設備充電接口，非常具有現代感。55路車在啓動和行駛過程中都是悄無聲息的，而且不會對外排放任何有害物質。坐在這路車上游覽哥德堡，彷彿自己來到了未來城市，那裏充滿綠色，那裏沒有污染，那裏人與自然和睦相處。

55路公交車在終端充電

其實綠色在哥屯甚至在整個瑞典，都是隨處可見的。瑞典三分之二的國土面積都被綠色所覆蓋，你很難找到另一個國家有如此高的綠化率。無論城裏城外，綠色到處都在。距離斯堪森堡東南邊不遠處有一片很大的綠地，就是森林城堡公園，哥屯最大最古老的城市公園。在這座英式公園中，不僅有數不盡的樹木和灌木叢等不同植物，也有企鵝、駝鹿等各種動物。因爲瑞典有"公共通行權"的法規，每個來到這裏的人都可以隨意享受各種自然資源。公園中有聽着音樂跑步的人、有帶着孩子玩耍的家長、有悠閒散步看動物的老人，所有人都可以找到適合自己的休閒方式。

城市公園，都被綠色覆蓋Way Out West是公園中每年夏天最盛大的活動

可能是從小就在自然中長大，北歐人與生俱來那種對自然的親切感。他們最崇尚這種簡單的生活：下班後約上兩三好友買一杯咖啡到公園裏曬太陽聊聊天，天氣晴好的週末帶上孩子去森林採蘑菇摘漿果，節假日與家人一起去周邊的海島度過美好時光。沒有生存的煩惱，沒有工作的壓力，沒有未來的擔憂。在大自然的遼闊中，會讓人覺得一切憂愁、焦慮、煩惱就像那天地一沙鷗，並沒有那麼重要。在自然中拋掉世俗的束縛，洗淨雜念的塵埃，享受快樂的本真。這可能也是瑞典（以及其他北歐國家）常年在"最幸福國家排行榜"中名列前茅的祕訣之一吧。

哥德堡的櫻花5月纔開，高貴而優雅週末或者假期大家都很喜歡去海島

在哥屯生活了兩年後，我慢慢習慣了這邊的生活，也慢慢真正明白了要活在當下、享受生活、然後期盼未來。這裏的生活節奏很慢，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生活，然而瑞典人很注重將工作和生活完全區分開來。工作的時候認真工作，但是一旦下班了就會盡情享受當下的生活。

路邊某教堂一景

冬天和黑夜都會過去，夏季和陽光也有輪迴。有些人生活在繽紛的城市中，眼裏卻只看得到黑白；而有些人生活在黑白的世界中，眼裏卻能看到不同的色彩。生活就像莎士比亞說的那樣："在時間的鐘上，只有兩個字：現在。"

最喜歡歐洲這些“屯”一樣的城市，可以輕鬆地用腳步去丈量。駐足和行走間，看到的是風景，走過的是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