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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樟樹印象韓少功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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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時便知少功先生文名,爲他曾在汨羅當知青而引爲鄉黨,心下甚是仰慕。學識淵博、文壇地位高,是一個翩翩才人、大家的形象。後來,先生在八景校園旁建房定居,一時,人增地氣,地以人名,先生無疑成了八景鄉的名片。我因工作的緣故,曾與先生有數面之緣,其時,是一種仰望的交流,未及深談。

香樟樹印象韓少功散文

初識先生是五年前的中考,在八景聯校的學生食堂的餐桌上。先生勞作而歸,着短衫攜夫人入席,曰陪教育局領導就餐,勞煩韓大主席作陪,實是汗顏得緊。交談之下,知先生雖文名遐邇卻幽默健談,席間聯校的同志在先生面前毫無拘束。先生談的不是《馬橋詞典》,更不是《西望茅草地》,知青範褪得了無影蹤。先生時而和總務主任嘮嘮家常,時而和在座的青年教師開開玩笑。海南省文聯主席在學校食堂的呼呼電扇聲中,汗流浹背地和一干沒有半點級別的教書匠們打成一團,享受鄉野純天然的綠色食品。是不是讓先生又回到了知青生活,在體會當時的情境了?

先生的作品多是以那段經歷作爲素材,引領一時的“傷痕”文學旗幟。其實,在我看來,文學的流派之所以形成,多是由於評論家的揣測與媒介。在先生的作品裏,多是講述一代人如何在理想和現實裏用青春去感悟生活的箇中五味,有痛苦、有頹廢、有戲謔,但更多的是有希望、有友情、有奮鬥的記錄。字裏行間充滿智慧的光芒和哲學的思想。是一個智者用深情的目光眺望遠行的歲月。

我知道在先生這樣一個斐聲文壇的前輩面前,談文學無異於班門弄斧,更多的是感受先生的情懷。所以及至今年上半年,才託八景葵初校長向先生請教,將平時的一些文作請先生提出意見。之所以不直接登門,一是唐突,二是忐忑,恐習作難入先生法眼,白白浪費先生的時間。葵初知我意,向先生說明之後,託他向我捎話,一個星期後,如有可能,再約面談。我知道先生很忙,小說《日夜書》剛剛出版,還要到北京開會。面談是不敢奢想的,如能由葵初反映幾條意見,於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畢竟如我輩人到中年,在職場碰壁、在情場失意、在賭場手痞已是家常便飯了,懂得客套和推託的潛臺詞,懂得強人所難的尷尬。

17日的氣溫可能在35℃以上,坐在空調房裏不敢出門。接葵初電話,先生有空,邀我來八景聚談。一時間,我有些不知所措。如此酷暑不說,難得是先生剛從北京回家就記起了這事;二則拙作於我是敝帚自珍,於先生恐怕是卻不過情面。

驅車一小時後,到先生住所已是下午三點。驕陽肆虐,熱浪翻騰。走在修竹林立的韓宅小道,卻明顯感到有涼風襲來,倍感清爽。先生站在廳前,手搖蒲扇,一襲青衫,滿面笑意。寒暄落座後,先生將我之習作一一點評,部分章節和文題隨口而出,使我感受到先生的真誠。對我的詩歌先生尤爲感興趣,絲毫沒有傲慢和矜持或以“大師”自居,說一些“主義”和“流派”之類的話題。來時的種種臆想的可能頓時煙消雲散。分明是一個耐心的教師細緻的和學生談心,抑或是一個長者面對後輩的語重心長。儘管天氣炎熱,汗流如豆,我卻由衷的感到如沐春風,醍醐灌頂……

這些年來,先生定居八景後,每年在這裏生活近半年。著書立說,作品頗豐。在寫作之餘,爲當地學校的建設和當地經濟的發展做了很多具體的事,解決了貧困教師和留守兒童的很多實際問題。鄉親們都親切的叫他韓爹。但凡有學校邀請他去講學,只要有空,他從不推辭,不計報酬。仁者樂心,智者樂人。先生在八景的青山綠水裏,以仁者和智者的形象魚兒般自在的徜徉,把上天賜與的歲月迴歸到原始本真的狀態,在山水間自由遊走,在知青時光記憶裏睡得鼾聲四起。這無疑是一種境界、一種修爲,生活的態度無須用隱者或俗人去予區別。生存的境遇其實與生活的質量無關,而如何活得坦然、愜意、不懼怕今世來生的黑暗卻是應聽從心的呼喚、夢的酣甜。

回家的路上,友人在耳畔說些什麼,我都似乎聽不進心裏,而山口的那棵碩大的香樟樹卻引起我長久的思考。香樟樹在路旁也許孤獨過百年,原來這裏是沒有路的。樹姿巍峨挺拔,冠蓋如傘,綠意如新,是一種大氣磅礴的.姿態,四季常綠的盎然生機,非淡定無以成神韻,其內涵深邃得如同歷史的厚重。在八景山南水北的空氣裏將自由、愜意幻成快樂的蒲公英,面對蒼山如海,碧水如藍的天地,以一種感恩和關注並熱愛的胸懷傲然卓立,揮灑情意。在生命的輪迴、宿命的期盼裏,守望那曾經逝去的和即將遺忘的過程,超然物外,而又樂在其中。

我無意將先生比作什麼,任何比喻都只是對先生的一個側面解讀。我想,無論是從事何種職業,有一顆進取心,有一種勤奮的執着,有一種接地氣的態度,有一種對生命過程的自動修復的正確認識,纔是最根本的把握。居高位而不凌弱小,處廟堂而不褻生靈,守陋室而不損氣節,食糟糠而不失斯文,有其才而不傲其物,做生命的智者、仁者。山野間鬱鬱蔥蔥的香樟樹也許就是一個屹立千年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