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熟時節抒情散文

農曆四五月間，天氣熱了，葦葉綠了，麥子黃了。“布穀、布穀”聲響徹天空，夏天來到了。這是個生機勃勃的季節，更亢奮的是孩子們。天剛矇矇亮，在鳥兒的喧鬧聲中，他們一骨碌爬起牀，男的着短褲短褂，光着腳丫跑來跑去：到河邊洗澡打水仗，趟草地鑽葦叢掏鳥窩，去樹下粘知了，偷食別人的瓜果……女孩子們買一件白底藍花的短袖小褂，頭上扎一個花布條兒，擺動着輕俏苗條的腰肢，悄悄地比試着各自的俊美。她們在樹陰下編織着葦蓆，哼着小曲：“幸福的花兒遍地開放，愛情的歌兒隨風飄蕩……”

大人們趁着白天長抓緊勞作着，早早起來去水澱裏撈網、倒魚卡、拔魚鉤，像田地裏收割糧食一樣收穫各種魚類。上年紀的老人到田地裏澆水、施肥、拔草、掐葉、稼秧子。過去水大魚多，夏天的凌晨是魚兒覓食活躍的時候，它們穿梭般的游來游去，讓人看了手癢。隨便用什麼漁具都能逮到不少的魚。我對捕魚特有興趣。一次對一位叔伯爺爺說：明早我跟你倒魚卡逮大魚吧。爺說：你能起早就行。第二天一大早，我由於貪睡怎麼也叫不醒，人家只好乘船去了，我錯過了一次玩倒魚卡看逮魚的機會。

夏天無大節日，但那一牀新涼蓆、扇扇藍紗窗、片片綠竹簾，還有那一塘一片的嫩荷葉，無不透着新的氣象。何況還有一個端午節呢。人們摘葦葉、包糉子、煮雞蛋。看露天電影，聽鄉村劇團唱評戲、梆子戲，在灑下更多的汗水後，大家不忘有滋有味地安排好自己的生活。白天街頭河邊不時傳來這個季節特有的吆喝聲：“賣冰棍來”、“賣小雞小鴨”，更有急急的賣魚聲：“誰要魚？半簍子哪，給錢就賣。”如此便宜，一是魚多二是天氣熱了不賣就壞了。晚上，女人們拿把扇子小凳子，湊在一起家長裏短談閒天，男的圍在場地上聽兩位老大爺說古書，什麼楊家將、包公案、三俠五義、薛平貴徵西等等。可惜老人家記性差了，往往說串了。那次一老人把包公說成了寇準，說楊宗保帶五鼠徵西涼。一小夥子越聽越不對勁，調侃到：爺你真厲害，一晚上說了三部書。逗得滿場人哈哈大笑。

麥熟時節生活似一首歌。麥收時是歌兒的高潮。我的故鄉白洋澱糧田不多，那一片片黃燦燦的麥子，在人們眼裏重似黃金。收麥子的那幾天，人們起早納晚，爭分奪秒。割麥開始，人人像衝鋒的戰士，爭前恐後往前趕。一會兒，長長的麥田地壠鋪滿捆好的麥個子。那一段時間，孩子們的主要田間勞動是撿麥穗，給集體撿，也給自家撿。拿一隻籃子或筐什麼的，一天下來累得腰痠腿疼撿不了多少。無論撿拾多少，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做到只要是別人沒收割的麥子，一穗一粒都不動，家裏也從來沒爲撿多拾少要求過我們。

充滿激情的.麥熟時節，也是萌生愛情的日子。我的兩位大幾歲的男女同學，在麥收勞動中相知相愛。之前男方經媒人介紹有了對象，由於沒有感情，在商談結婚的頭天晚上約女同學在村邊麥垛旁商量怎麼辦，被人發現成爲新聞，調笑他們倆是麥垛旁的愛情，一時間鬧得滿村風雨。經過許多波折，男方與媒人介紹的女方退掉既定對象關係。“麥垛旁的愛情”男女主人有情人成爲眷屬。還有一位要好的夥伴，英俊勤快厚道。婚後外出打收麥子的日子裏，被居住地房東的姑娘愛上，每天收工後給他端茶倒水，熱湯熱飯，圍在身邊不離開。瞭解姑娘心跡後，我的這位夥伴坦誠向姑娘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善意做勸導工作。姑娘不死心，趕遠路親自到男的家探望。在瞭解男方已有妻子後，滿含熱淚，連嘆蒼天不給緣分。

火熱的麥熟時節，生活豐富多彩，妙趣橫生，使我的青少年生活充滿快樂。長大離開故鄉，在艱苦緊張的崢嶸歲月裏，常常回憶起那生動活潑純真和諧的生活情景。對這個季節情愫獨濃。那布穀鳥的叫聲，真如天籟之音，永遠悅耳動人，令人心動。每當此時，不由常在心頭吟誦到：

麥黃阡陌上，快樂天地間；

游泳打水仗，採荷捉鳴蟬；

晚餐院中坐，說笑越窗軒；

布穀聲聲裏，相思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