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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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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很久很久沒看到大雁了,更沒有看到劃過天空遷徙的雁行了。

雁行散文

就像很久沒看到我給你寫的信了。

其實信也還常寫,只是不再使用信箋,所以寫完也就完了。或許剛寫完也就接着忘掉了,不像寫在信箋上的,需要走上那麼一段路——在郵局買了郵票,虔誠地粘在信封的角上放進郵筒,然後靜靜的等待着,三天或者一個星期,或者時間更長。而你的回信我會闆闆正正的保存起來,好多年來不止一次地翻出來細讀……

學校的老師,有一天給我們看一張報紙,給我們讀那上面的文章。還說誰要能寫的跟報上的一樣,也會被拿出來讀給人聽,還能有稿費。

我偷偷地寫了一篇,按着報上的地址,認認真真地謄抄好,又看了十遍,貼了八分的郵票,悄悄的放在傳達室的信箱裏。然後,就去看傳達室的窗臺看是否會有信回來。

每隔一天,郵遞員就會來。他開始是騎着一輛飛鴿牌的洋車子,一個草綠色的郵包搭在洋車大梁上,郵包鼓鼓的,露出要投遞的郵件和報紙的角。還有掛號的。郵遞員找到了要收掛號的人,直到蓋完手戳。後來,那個郵遞員換了一輛電驢子騎着,嘟嘟嘟嘟地進到校園裏來,惹得全班同學一起轉頭往外看。正講着課的老師就梆梆梆梆地使勁敲黑板

我投遞的信沒有迴音,我仍在一天又一天地等。

深秋,樹葉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幾片泛着枯黃色,高挑在大樹的枝頭,在一陣又一陣的風裏,突兀地發着一種聲音。那幾片樹葉,不知還要高挑着多久,在一場秋雨一場寒裏瑟瑟發抖。

田地裏麥苗被霜打過,變得黑綠。山坡生長着野草,一片枯黃。

有一叢楓樹生長在山石崖的縫裏,堅挺地對着天空,緋紅的葉子,對峙着日漸變寒的季節。

一行大雁飛來了。

雁行很長,在頭雁的帶領下隊伍很整齊,劃過藍如幕布的天穹。天空中,有時會有一、二朵棉絮般的白雲,悠閒地在空中漂浮。有時沒有云,只有太陽在藍天上。放牛的小孩子聽到了大雁的鳴聲,扔掉趕牛的樹枝條,手遮涼棚看一陣,就把雙手圈成喇叭,放在嘴上對着天空高喊:雁,雁,歇歇腳,下個蛋,變個梭頭我看看……

大雁可能聽得到,也可能聽不到,聽到了也可能聽不懂。但雁行真的變了個形狀,進行了新的排列,愈發像個牛梭頭,被一個有方向的角帶着往南飛去——

趁着清晨的潮氣,滿山的紅薯秧子被早起的人們割完,一蒲一抱搭在地堰上等待晾乾,好在冬天裏做家畜的飼料。

地瓜一壟一壟的被高高揚起的劂頭刨出來,拾成堆,被運往向陽的山坡或者就在地邊的閒空地用鍘刀切成一片一片。如果天氣好,三天就能幹透,再一片一片拾起來,收回家,屯起來做過日子的口糧。

學校會在忙秋的時候放幾天秋假。小孩子幹不動重活,就去放牛或者擺地瓜幹。大人總有辦法讓每個小孩乾的更快。大人把切成片的鮮地瓜片用簸箕接住,薄薄地揚在山坡上,一人一份分給兩個兄弟,比一比誰擺的最快。這個時候,我常常用一片片地瓜幹在山坡上擺出幾個大字,也悄悄擺出我喜歡的那個女孩的名字,擺完又趕緊填充起橫豎筆畫的空當,不讓大人們發現。

在每年秋天裏,大人的手往往會被鍘刀切破,或者被切去一片皮肉。我有時也趁着大人休息的片刻鍘地瓜,往往手立刻會被鍘刀鋒利的刃一下子切的血流不止。“活該,該乾的不幹!”——大人不但不安慰,反而會一頓狠熊你。你只能抓把白石灰按在傷口上,老粗地纏了一塊布條的手指頭很久傷口才好。後來在指頭上就留下了細細的疤痕。我知道,一雙熱愛勞動的手,往往不那麼完美。

天空晴好,從遠處望去,一村又一村擺滿地瓜乾的山坡,相互牽扯着把深秋的大地變成一大片一大片的白。

學校又開學了,我寄出的信來沒來?

那個喜歡上課讀報的老師忽然讓同學把我喊去,遞給我一個牛皮紙的信封,郵戳是三角形的,不像平常的圓戳,裏面還鼓鼓的。

裏面有一張報紙,在一個角上找到了我寫的文章。報紙裏還夾着一張兩元的匯款票。

我去郵局裏取錢,郵局的工作員要我蓋上手戳,我說沒有。她就不給。後來我忽然想起,他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是同學,他父親去我家玩我見過,說他有個閨女在這個郵局。我怯怯地說,我認識你,你爸去過我家。她好奇的看了我一眼,就把印臺遞出來,說你按個手印吧。

我用那次得來稿費,找人刻了我自己的手戳。在後來再去郵局取東西,我接過回執單,就鄭重地蓋自己的章。好神聖的……

天空雁行飛過來。

這時我想寫一封信,讓大雁捎去,投放在大雁落腳的地方。我想知道你爲何要走的那麼遠,遠走高飛的要去幹什麼?是不是你不知道有一天你會回不來?是不是從沒在意我的牽掛?

家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堵老土牆,向着陽光。在牆根下有老人靠在那兒眯着眼,打着盹。

偶爾有北風吹來,一陣一陣。有時風旋起地上的枯葉,順着路跑。

雁行劃過天空時,我仰望並目送着大雁越飛越遠。

天空是奮勇直前的雁行。天空下,陽光把影子拖的很長很長。我不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否也有一道擋風的土牆,是否也暖暖地向着陽光。你是否也偶爾回想起當年的情景,在對往事的回味裏,有時輕輕嘆息,有時默默悲傷。

人的一生,猶如深秋天空中遷徙的雁行,向着未來奔跑,也許回的來,也許不回來。

在尋尋覓覓裏,用去了那麼多時間,走過了那麼多地方,但慶幸的是,無論去南方或者回北方,我還在寫着信,並把信發給一年又一年大雁去了又回,回了又去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