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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艱難時我沒哭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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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我媽說:我一生下來就喜歡哭。

最艱難時我沒哭散文

我是正月初九生的,民間傳說正月初九是玉皇大帝的生日,我與他同一天出生,因此玉皇大帝很不滿意,千方百計的壓制我,我爭鬥不過他,因此只有哭。母親說,我一生下來就哭聲震天,周圍幾里路都可以聽到我那尖利哭聲……

這些反正都是母親對我說的,我自己根本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我從小就是愛哭。襁褓時,我每晚都哭夜,尖利的哭聲穿過窗櫺,滌盪着黑色的夜幕。爸爸媽媽因此沒有睡上一晚上安寧覺。

直到發矇讀書,上到小學四年級,我還是愛哭。同學之間有一點小事我就會嚎啕不止,常常弄得老師操心。還有如果考試得了三分,我也要淚流滿面。還有上課時如果尿脹了,也不敢對老師說,只好哭起來,讓老師來問是啥子事……

18歲那年,我“師範”畢業時才知道,我們是屬於縣辦的“家當”學校,不能納入國家分配,只能“社來社去”回到自己的窮山溝。畢業那晚,我哭得好凶,淚水打溼半牀棉絮。淚花中很埋怨學校老師在動員我們入學時騙了我們,害得我們苦讀三年沒有得到飯碗。但是弱小的我沒有辦法,只好含着眼淚回到破爛的草屋。我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讀書了,直到六十花甲退休,還沒有搞到一張假大學文憑。因此職稱被卡,勞動所得的報酬也比那些有假大學文憑的少了一大節……這時我也才真正理解了孔聖人那句“上九潛龍勿用”也是對我這個正月初九出生的人下的定論!

19歲時,我已經是有一年軍齡的老兵了。我在部隊決心奮發向上,爭取當上“元帥”或“將軍”,因此在訓練和執勤中我很拼命,從徐州到安徽,又從安徽到山東,我都是連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優秀典型。各項任務完成得很好,當然也多次獲得首長的“嘉獎”,也評上了“五好戰士”。不料由於我們當時的副統帥葬身溫都爾汗,我們部隊遭到改編,我和一批戰友也只好“光榮退伍”“光復原地”了。也就從我們這批退伍兵開始,國家不給安排工作。這期間,我天天流淚,天天嚎哭。嘆息我的命運好苦,埋怨那孔夫子不該說“上九潛龍勿用”的話來中斷我的前途。戰友們說:“你這塊‘金’是淚水做的,一點不堅強。”我一想也對,也就默默承認了。

退伍回到貧困的家鄉,那時正是“批林批孔”的歲月,我沒有家底和靠山,沒有找到職業的希望,在部隊學會的高級防化技術成了無用的屁。我只好成爲生產隊挑大糞桶的勞動力。每天可以掙得10分公分。(價值若好,可值三角錢。),爲了鼓勵勞動,隊長還規定:每挑一挑記1分。我每天都爭取多挑,挑到20挑。挑糞要翻山爬坡,路上荊棘藤條絆腳,弄不好就會摔倒。那天下午,我挑到18挑時,腳被一石頭絆住,人摔下坡底,大糞潑了一頭。此時我好想大哭一場。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大男子漢了,哭是很丟人的。就忍住眼淚,爬起來收拾糞桶繼續去挑。那天我鼓勁挑了三十八挑。理應得三十八分公分。可是那黑心的隊長卻只給每挑記五釐公分,平白減少一半。我問:“你爲什麼減少我的公分?”那歪嘴隊長說:“我那個侄兒最能挑,也只能每天挑到22挑,你絕對不會超過他。”我分明看到,他的侄兒躲在草叢裏睡覺2小時。幹多幹少一個樣,隊長說的話如同放屁,分明是以權欺負人。我想不過,眼淚又如傾盆大雨留下來了!

1973年底,父母把我分開一邊過日子。我真正的獨立撐家了,分家時的全部財產是三斤玉米粉子,58斤洋芋,半間破爛木板房。此時,我墮入最艱難的萬丈深淵。

我和妻子拼命的出工幹活,天天起五更睡半夜,搶那些能掙多公分的重活幹。一年打拼下來,扣除口糧錢,僅僅餘下六角八分錢。過年也只吃上4兩豬肉。

過年後進入正月,初五那夜突發暴風雪,我的半間木屋壓塌,我和妻子從冰雪裏掙扎出來。沒有安身之處,只好來修建一間房屋。我和妻子白天出工掙工分,夜晚加班挑石塊,還極力節儉,攢積下100斤大米和150斤洋芋。自己開挖地基,然後請工匠來砌牆修房子。我自己當小工,給工匠桃砂漿和石塊。斷斷續續地搞了8個月,一間石屋修成,可是在最後“上尖子”那天,我挑着砂漿卻從二層跳上倒栽下來。眼看頭要撞在下邊的石頭上,我雙手靈巧的一撐支住了身體,只是把右手中指劃破了。我咬牙忍住,沒有流淚。工匠說:“你還行,是條漢子!”

說也奇怪,歷經這次驚嚇後,我卻沒有哭過一次了-----即使是在走投無路的日子裏,我也不流一滴淚。

1974年底,我有了一個兒子。那是我還是民辦教師,每月13元工資,還要拿錢到村買口糧吃。添丁進口,雖是喜事,可是負擔加重。我和妻子必須努力勞動來養活孩子。我巴心巴腸的撲在教學上,生怕沒把別人的孩子教好。沒有讓別人的'孩子學到求生的知識。也太相信中國那句“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的古話,認爲把學生教育好了,將來他會把你當父親一樣尊重。(現在看來這句古話不值得相信。)我一點不會謀私,過着很緊張的清淡日子。那時計劃生育提倡獨生子女,領到宣傳說:誰執行這項政策,誰的子女就可以得到“住房,就業,升學”三個優先。我和妻子積極響應這項國策,第一批辦理了“獨生子女證”。可惜後來的落實並不像宣傳的那樣好。(住房沒有,就業無望,升學受到很大刁難)

我的孩子考進團堡初中,三年來的座位常年都被老師放在角落裏,聽不到講課,沒有得到開導,成績下降厲害,還隨時遭到罰站、訓斥等處罰。但是兒子的體育成績卻很突出,兩次參加縣運動會,爲學校奪得金獎爭了光。校長公開宣佈政策說:體育成績好中考可以加分。當時我信服得五體投地。(可是後來根本沒有兌現。)

兒子中考畢業,連上普通高中的錄取線就還差十多分,如果加上體育分正好上重點高中。可是我拿着縣發的體育獎狀去找校長,校長說:“去找縣招辦。”我連夜搭車去縣招辦,招辦官員說:“這個獎狀不算,要燙金字的。”

我滿懷失落的心情離開那繁華的城市,眼看我的獨生兒子連普通高中就讀不上,我萬分着急。一下如跌落萬丈深淵。有人指點我去找計生辦求援。我起早趕去鎮計生辦那個領導還沒起牀。我等到上午10點,他才放下酒杯出來,對我說:“這個沒有先例,我不辦這個業務!”我一再哀求,他說:“你求沒有用,我只管收超生的罰款!”我無可奈何,回家時以是夜幕時分。我想起幾天奔波的遭遇,真的好想大哭一場。

四處無援,路路斷絕。我進入最艱難的時刻。

有人指點說:你在普高學校有老同學,你去找他求一個自費指標,交錢去上普高自費線,同樣可以讀普高。我一聽覺得也可以。不是說:同學熟人好辦事嗎?

我又步行40多公里,在接受學校門衛的幾番刁難後,才進入學校找到老同學。老同學開始很熱心,他去校長那裏一看,回來說:學校已經收了自費生五百了,繳一千元的自費指標沒有了,還有十個就是要多交一千五百元的。你看你拿得出這筆錢嗎?我和老同學已覈算,加上書本費,正常學費和各項費用,總計需要貳仟捌佰九十元。學校說:“指標緊張,三天內交齊所有經費的纔算數!”

那時的幾千元錢相當於現在的幾萬元。我傾家蕩產賣掉簡陋的石屋也湊不起。我那裏去得到這麼多錢呢?我在回家路上,心裏像狗啃一樣的疼痛。

“去找親友借呀!”有人出主意。

可是我僅僅有兩家窮親戚,他們最多可以湊二百元,離幾千差得遠呢!至於朋友,我去一提起借錢,就都找理由拒絕……

回家一商量,妻子也犯愁。兒子說:“我不讀書了!”

我說:“書還是要讀的,我再想想辦法。”

“去找保險公司貸款呀!你不是當初投保好幾份支持他們嗎?”有人指點說。我一想,也是,保險公司主任還是本家哥哥,他一定可以幫一把的。

我披着暗淡的月光,在崎嶇的山路上疾走。貓頭鷹“咕咕”的發出叫聲,像在嘲笑我說:“你看,這個鄉下教員多悲慘,送一個兒子讀書就還交不起費用!”

我撿起一石塊,向貓頭鷹砸去,憤憤不評的說:“你別得意,人都有落難的時候!”

在保險公司大廳,找到本家哥哥,他正在和幾個女人喝酒。他見我就說:“來交保險費呀,馬上給你辦。”

我說:“老哥,我遇到急難,想求你借點錢,讓兒子去普高讀書。”

保險主任老哥把酒杯一頓,大聲說:“借錢去找信用社,我只管收保險費,我的錢只進不出!”

“當初我投保險時,你老哥不是說可以給貸款的嗎?”我發出輕輕的爭辯。

“你呀,當個什麼老師,那是我當時說來騙你投保的假話,你真的以爲呀……”

我還想說什麼。老哥的手機巨響起來。他接起電話“啊啊”幾聲後說:“好的,我馬上來!”接着對我說:“朋友邀我打麻將,我得快去,你走吧!”

我滿腹辛酸的離開保險公司,搖搖頭看着那塊放光閃亮的牌子……。

回到家,訴說情況。妻子嘆息,兒子說:“爸,別急,我不讀那個書了!”

“書一定要讀!你是我們下代的黃家老大,不多讀書咋行!明天我一定弄到錢,後天就去學校報名!”在這最艱難時我說出了富有豪氣的話來!

我吃了妻子炒的洋芋塊塊,倒頭就“呼呼”的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悄悄起身,去到縣城大醫院,賣掉幾千毫升紅血,終於爲兒子去讀自費的普高湊齊了費用。這事到至今,我老伴、兒子都不知曉。只是我從此落下了長期的頭暈病。

但是,我感到驕傲,因爲在最艱難時,我這個愛哭的人卻始終沒有流淚。

以後還遇到許多艱難日子,諸如我的獨生兒子無辜遭歹徒殺傷,沒有房屋居住等等,我都沒有哭。

從這以後,我每當遇到艱難和困苦,都沒有去哀求別人,全憑自己堅硬的骨頭扛過來……

我爲自己改變了愛哭的性格放聲大笑,敞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