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入夢抒情散文

冬日多夢，思鄉的情節把我帶回了家鄉的那片蘆葦蕩。雖已錯過蘆葦開花的季節，但那些蒼老的蘆葦花仍像碎棉絮一樣頑強地附着在蘆葦的花莖上。潔白的花絮在瑟瑟寒風中抖動，耐不住風吹的殘花，隨風飄灑，在地面上打個旋兒又飛向遠方。花落的不同季節，家鄉隨處可見各種的飛花，但唯有這蘆葦的飛花，飄落在我冬日的夢鄉。飛花入夢，在漫長的黑夜裏延續着家的溫暖。

家鄉的那片蘆葦塘是我兒時和夥伴們嬉戲的天堂。初春的季節，蘆筍鑽出地面，一層一層地褪落幼嫩的葉片，在陽光的照射下拔出初節，俏皮地挺立着。時而有春風撫過，它搖晃着幾片翠綠的`嫩葉，向我們招着手。我們小心翼翼地在蘆葦地裏挖着野菜，唱着兒歌。轉眼之間，蘆葦已經長過我們的個頭，夥伴們開始鑽進葦蕩，玩起捉迷藏的遊戲。“葦喳子”鳥伴着我們的身影，歡快地唱着歌兒，此起彼伏。

五月端午，我們會不忍心地在那些長的粗壯的蘆葦身上取下一兩片肥大的葉子，用它做糉子的外衣，那些友好的葉片也會把它所有的清香浸入糉子裏，讓我們飽餐一頓，就連我們的飽嗝裏都散發着蘆葦的清香。炎熱的夏季，這片池塘邊的蘆葦蕩是我們避暑讀書的地方，吃飯的時候只要有一家大人在村頭喚着孩子的名字，葦蕩裏就會鑽出一羣羣拎着書包的孩子們，不過也有幾個偷懶的傢伙，會在蘆葦蕩裏呼呼大睡，錯過吃飯或上學的時間。

秋天裏，蘆葦開花了。池塘邊大片的蘆葦花和着村子裏家前屋後小坑裏的蘆葦花，將這個村莊染成一片潔白。流過池塘的小河，彷彿穿上潔白婚紗的新娘，跳躍着唱歌幸福的歌。怒放的蘆葦花，將所有的成熟盡情的開放，彷彿整個季節專爲潔白的蘆花燦爛着，蘆葦花的飄香瀰漫着整個村莊和周圍的田野。

記得那個時候農村的生活條件是很艱苦的，鄉親們是不會輕易讓這蘆花老去飄飛的。到了採蘆花的季節，大家使用着各式的工具採集蘆花，一車又一車，一籃又一籃，一束又一束。家家戶戶將這潔白的蘆花晾乾收藏。到了冬閒的季節，家家把珍藏的蘆花拿出來，編織蘆花鞋，我們那個地方稱這種蘆花鞋叫做“毛窩子”。“毛窩子”有木頭底的，有稻草編織底的。木頭底的，底的兩端是高高前跟和後跟，兩跟中間是懸空的，目的是便於雪雨天在溼地或雪地中行走。稻草編織底的“毛窩子”是平底的，穿上它走路平穩輕便，但雪雨天不便出門，因爲雪、雨容易將草編鞋底浸溼。無論什麼樣的“毛窩子”給人們的都是整個冬季的溫暖，於是蘆葦花在我的家鄉成爲了那個時代鄉親們生活的一寶，它保暖的作用不亞於東北的“烏拉草”。“毛窩子”木底敲打地面的“咔啦，咔啦”聲，響徹我的家鄉，響徹那裏的冬季。

改革開放的三十年過去了，農村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家鄉村頭的那片蘆葦蕩越來越小，擠佔它的是一棟棟拔地而起的樓房。村子裏原來散落的大小水坑，早已被填平，上面蓋起了四合大院或樓房。偶爾能見幾簇蘆葦，讓人還能記的那片地址舊時的模樣，那幾簇蘆葦也成了人們對過去美好回憶的念想。家鄉的冬季再也聽不到“毛窩子”踏響地面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的皮棉鞋。人們也早已把艱苦年代嚮往皮鞋的歌謠拋進了九宵雲外—“大皮鞋，呱呱叫，上火車，不要票。”

美麗的蘆花，飛過平靜的夜空，落入我的夢中。飛花入夢，將家鄉泥土的芬芳撒滿長夜，幸福如涌動的流水在我夢裏蔓延。就讓這飛揚的蘆花繼續在我夢裏盡情的開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