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雨花石的散文

客居南京20多年，有一個星期六，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去到夫子廟市場，想選購一些雨花石送給親友，回來的第二天晚上，遊夫子廟燈會，才發現，自己花了不少的錢買下的石頭，很多都不是真的，於是，接連幾個晚上都去了夫子廟，不爲別的，只爲一定要弄清：真假雨花石。

活着最痛苦的事是什麼？有人說，大冬天，衣服脫下了準備洗澡，可自來水噴頭裏放出的水是涼的。而我覺得花了許多錢買了一堆假石頭，也是一件極痛苦的事情。那感覺就是很窩囊也很悲催，還很說不出的味道。最悲哀的是，假就假吧，可是你竟然花了超過真石頭的錢。

我不是個合格的商人，商人是畫好了一個又一個圈，讓別人一次次中埋伏。比如把真石頭放在最外面喊價最低，懂的人只會默默挑石頭，不去揭穿，不懂的人當然選擇貴的。

遊夫子廟觀古秦淮，遊的是心情，觀的是水平。夫子廟會告訴你價格貴不一定是好東西，告訴你人生步步陷阱，需要設防。有時候我們連自己的眼睛都不能信，我們必須學一些必要的知識，來識別南京的真假雨花石，識別更多的人和事。

星期六早上一醒來就決定去買雨花石，以前從未近距離接觸過也沒興趣，覺得雨花石在南京遍地都是，沒必要心肝寶貝買回來收藏。這次是因爲魚魚喜歡，還有，我想買一些石頭送給我的師傅紫衣和師妹圍牆還有我遠方的嫂子和廣州的弟媳。

記得周錦宏曾經買過雨花石送同學，於是出發前電話仔細向她諮詢，她只說如果夫子廟買會很貴，其它地方會便宜很多。問她哪裏便宜她也說不出，我想我也不是買太多的量，貴就貴吧。一路上我就想好至少買六顆，才能更好地分配和圓滿地贈送。

來到夫子廟的老街的店鋪裏，每走兩三家必有琳琅滿目的雨花石，一般都是最外面有兩堆大小不一色澤各異花紋看上去比較暗淡，價格一般都是十元兩顆至20元一顆。還有躺在地上樣子醜陋顆粒也小身上沒有斑紋的，都是十元抓一把，再一排石頭向裏十元一顆，十八元一顆，三十八一顆，看上去真的很美。

有一女遊客買下一個五十八元的掛墜，我等她走後三十八元便買了好幾件，當時覺得很開心，然後向前幾步看到雨花石專賣，又胡亂買了一點，再出來問路旁交警東關頭應該怎麼走？沿平江府向東不遠很快就來到我熟悉的東關頭了。

因爲不懂，會被那些假的雨花石所迷惑。假石頭看上去更有美感更有形狀，還有很多是一模一樣，光澤度看上去也不錯。最主要的是商家喊價高，這對買家是致命的誘惑，以爲貴的肯定是好的。人的心理也都差不多，商人一旦運用了心理戰術，肯定能俘虜許多不懂雨花石的人。我就是受害者之一，第一次買的石頭百分之九十的是假貨，還自喜自樂了好一陣子。

當我躺在東關頭的草坪上的那一刻。心裏異常高興，以爲買到了漂亮的雨花石，給魚魚去了電話，告訴她已買好雨花石，並告訴她我自己比較喜歡。第二天工作忙得差不多，就給快遞打電話，可順風說到不了西平縣只能到駐馬店。於是再電話魚魚，魚魚說駐馬店離她還很遠，於是只能電話郵政特快。不一會郵政的工作人員就上門來，由於心裏激動填錯了單子，再索取一張還要付費二元，媽的，到處都是錢、錢、錢。

當天就是2013年的農曆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夫子廟燈會就是這天。每一年的這一天都要封閉一些主幹道，今年也不例外。三山街地鐵站從十八點至二十一點對外關閉，這樣遊客就不會過於集中在某個站臺。

我下班乘車至健康路附近就看到人山人海都在向夫子廟方向挺進，水遊城這邊更是水泄不通。狀元樓附近的入口處警察排成橫十八豎九的人牆，每人每行都有間隔約一米的過道。還有很多武警站成一排排紋絲不動，整個人流控制在北進南出的狀態。每走幾步就有交警，他們手持高音喇叭，高喊：“不要停留、不要拍照、不要回頭。”

大成殿門口的流動照相已不知去向，兩旁的燈籠似一條條火龍一直伸延。從淮清橋開始就擠滿了人，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如果夠幸運，能看見秦淮河的水面有七八條大船，上面都掛滿燈籠。許多遊客坐在裏面，臉上是剋制不住的`幸福感和成就感。大成殿裏面還有鑼鼓的敲擊聲和民族歌舞的傳唱聲，不是很清晰，如波浪，一陣一陣時有時無。這裏這一天需要價格不低的門票，裏面是各地的燈會和風俗表演，有龍燈、魚燈、羅漢燈，有踩高腳還有車上轎。還有一個村姑模樣的姑娘扮成蚌精和手拿破扇子的漁民捉迷藏，這時候你在牆裏便生怕錯過牆外的精彩，而牆外總有一些人對着牆裏不停張望，羨慕萬分。最好看的應該是羅漢燈了，最底下一條大漢墊底，上面一層層加疊，共十八層，最上面是兩個小童子，模樣很可愛，很是壯觀，而且還會以幾十米爲徑走三圈。這時候，你一定驚奇於最下面的大力士，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等遊客慢慢稀落，我和妹妹偶然撞到一雨花石館，信步進去細細一看，我就吃驚得差點大喊一聲。因爲這裏的雨花石和我買的不怎麼像，店主是個漂亮的少婦，她詳細向我們講解雨花石的歷史，她說雨花石是塵封地下五千多萬年的礦石，經過歲月的埋藏和地下物體的擠壓，讓原本不漂亮的石頭有了繽紛的色彩和斑紋，能發現一枚特別有價值的雨花石是比較難的，需要緣分和機遇，就像XX中大獎一樣艱難。比如真的雨花石沒有兩顆是完全一樣，它們身上都有不規則條紋，那些沒有紋脈的即使是真雨花石也是次品，不好上架出售。再細細看看貨架，一個大石頭在中間許多小石頭圍繞成衆星捧月式價格都是880元、1080元、2080元不等。

這裏的貨色概不講價，所以有石頭情結的人如果喜歡了就得捨得掏錢。錢是什麼？身外之物罷了。石頭卻能祖祖輩輩傳下去，見證你的一段友情、一段輝煌、一段美麗的時刻。

游完夫子廟回來已是半夜十二點，欣慰的是好像搞懂了真假雨花石。好在給魚魚的石頭裏有一顆是真的，也很漂亮，這就夠了。凡事都靠緣分，在我不懂雨花石時能選擇一塊真石頭已經很是幸運，要知道夫子廟的商人們個個都是鬼機靈。

雨花石原來是極有魅力的，只要你抓在手心，細細把玩，你便會不自覺地愛上。那幾天，我就像個單戀的情人，對雨花石情有獨鍾，看見一些石頭，我便會不自覺地走向前，詢問價格和真假，有些問題知道商人不會明白告訴，可還是倔強地一問再問，總覺得商人只要開口說話，我不停地問，他總會言多必失，讓我了悟一些雨花石的祕密。最瘋狂的一次，是讓一個老闆把一袋袋石頭全部倒出，我謊稱要買很多。那時候，我就蹲在地上慢慢挑選，我敢打賭，我選中的石頭，和他玻璃裏單獨擺放的180元一顆的沒有多少差別，有差別的只是顧客的心理，有的人只要求買貴的，有的人是會選擇對的。

到底什麼是好的雨花石呢，主要是看色澤，看紋理，再看它飽滿圓潤的程度。好的石頭在光下會呈現美玉一樣的質地，像琥珀像寶石，還有一點點像礦物質。它們看上去顏色各異，姿態萬千。好的雨花石身上都是自然的紋理和條紋，摸上去光滑，看上去透亮，整塊石頭沒有裂痕和瑕疵。

本人最喜歡的是咖啡色和乳白色相間的雨花石，看上去如美玉如寶石，摸上去又涼又滑，感覺就是端起美酒，未喝先醉。如果能得到一款看上去印有風景或人物的雨花石，那價格是極貴的，一般都是幾萬或幾十萬元。

買了許多雨花石後不久，聽一個朋友說，南京很多地方都能撿到雨花石。在江寧的將軍山附近，六合的江邊。只是，原始雨花石沒有櫃檯上出售的漂亮，看上去都有一些瑕疵，色澤和光澤都不夠美。不過，真正懂雨花石的人，會更喜歡雨花石原石，因爲，那是出自泥土的真實，沒有一絲人工打磨和雕琢。

如果有一天，我一時興起，會在家裏的某個位置單獨放一個魚缸，不養魚，專門放許多雨花石，擡眼閉眼都是石頭，我相信石頭也有靈性，和你久了，自然就有感情。

又一次買好雨花石，我就睡在夫子廟旁的東關頭草坪上，這裏離馬路不遠，可以想象車水馬龍的秦淮遊客。這裏有古城牆、有純樸善良的老城南人，還有汪懋麟所作的《秦淮燈船歌》（注意：此作者姓汪，應該是我的祖先）。詩的一開頭就是：“秦淮五月水氣薄，榴花乍紅柳花落。新荷半舒菡萏高，對面人家捲簾幕。”我喜歡其中的：“此地有湖名莫愁，我欲言愁恐驚愕。世人忽忽無遠憂，悲歌拔劍地空所。嗟我旅人行且歸，醉眼迷離石城腳。”還有這句：“紛紛蕩子登酒船，岸岸河房動芳酌。”也是形象生動。全詩六十四行，讀過便似遊了一遍古秦淮。

每年的四月份，你如果來遊東關頭，便看見楊花似雪、紛紛揚揚，再拾足登向古城牆絕部，南京城的風貌盡收眼底。即便夕陽西下涼風習習，你會如我一樣不忍離去。此刻我枕着白雲、看着藍天、聽着流水、沐浴着陽光、呼吸着新鮮空氣，不遠處還傳來二胡悠揚的伴奏聲。有唱京劇的、有唱黃梅戲還有人唱流行歌曲。

我是個重感覺信命運又跟隨緣份的人，很多時候又固執又倔強就像一塊堅硬的石頭。但我內心總有某處非常柔軟，只是一般人無法觸碰，人生這許多年我一路磕磕磕絆絆走到今天，選擇一些傷痛把它忘卻，開心的事掛在眉尖。我希望自己活得健康快樂，相信，只要生命健在一切都能來得及。

能和魚魚和我師傅和圍牆做朋友做師徒，那真是三生有幸。之前，我是不敢奢望的。因爲，在我眼裏，魚魚是人民教師，高高在上。我師傅是詩人，那是該有文人的架子的，圍牆是商人是美女，我一個醜陋的老太太拿什麼和她們走近？自小我的家庭貧苦，之後，也不十分美滿，好在，我有一個樂觀的心態，看什麼都覺得是風景。我二十多歲開始在外流浪，雖不是飽一餐飢一頓，卻諸多辛苦，難於言說。沒有過漂泊旅程的人不會知道，沒有過居無定所的人也不會明白。那時候，我總夢想有一間固定的屋子於我安身，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助我立命。今天，我已是中年，說到生活，我還是嘆息一聲：哎呀呀，不言也罷！

記不得在哪裏見過一句：“紙上得來終覺淺”的書法，印象中好象是和妹妹在某個風景區，又恍如夢裏且彷彿是雨花石館。這句告訴我們不能盲目相信理論而要多多實踐，無論什麼文化知識和欣賞水平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掌握和弄懂，是時間、努力、不停地走近實驗的結果。當你慢慢悟出有些物與物、人與人之間的差巨不是一步之遙，無法一次跨越、需要積蓄能量穩步向前，有些時候我們內心的情感和瞬間感覺也在不停變化，原本渴望的風景一旦看清走近便漸覺索然無味。人是有共性和孽根的，我們需要修心改正。人同時是有理性和感性兩部分組成的，而顯得愚笨的感性的人總是更容易獲得幸福，因爲他她們的不設防，上帝總是給他一路上開着綠燈，讓他她們一帆風順，步步高昇。

我常想：當一顆雨花石不遠千里，從我的手心走到另一個人的手心，她他捧起時一定也有一點異樣的感覺吧？一直就是一個熱情直爽之人，對自己喜愛的同胞姐妹都會過於熱情，對沒有緣分的陌生人一定是堅持吝嗇。有時候我相信一切，有時候又否定所有，自相矛盾的性格使我更加願意去寫詩，天上一句，地下一句寫出來也沒有什麼關係，文章的錦繡需要細工和用心，這正是我這種性格所缺泛的，所以我儘量不寫或少寫小說，我沒有組織故事和設計人物的能力，也沒有更多的耐心。

有段日子我把真假再花石背在包裏，上班空閒時拿出來把玩。每塊石頭我都給它取了名字也想好了不同的贈送對象，晚上下班又不厭其煩帶回家，倒入養花的玻璃容器細細觀賞。石頭也許笑我瘋癲，也許暗暗指責我不給它們安家。有兩塊很相似的雨花石我已給它們配好了對，一塊硃紅一塊青綠，它們的主人如果是一對情侶最後結成夫妻多好。還有給我喜歡的人的石頭一定不能含糊，爭取自己用心歡喜他她們才能歡喜。我想着這些石頭的歸宿想着它們將擁有不同的主人，想着想着就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很多天過去了，我依然因爲石頭而擁有美麗心情，該是我對石頭說出一些感恩吧。

有時候，走在路上摸摸包裏是沉甸甸的石頭，會忍不住開懷一笑。回家坐在桌前看着玻璃容器的五光十色，好想對着它們唱首歌。當我和石頭越來越近越來越親，終於明白爲什麼有人玩石成癮，原來人的精神世界是需要有所寄託有所安慰的。人類都在不停嬗變，只有石頭，會一直堅守不變與你相伴永遠。

因爲陌生所以錯過，因爲懂得所以珍情。那些有緣擁有雨花石的人，一定要珍惜與石之緣。石頭雖然不會說話，但它的心能感知你對它的愛，並用不變的真情陪你度過所有的未來。

石頭應該也與人一樣害怕傷痛和易主，我們必須對它傾盡真愛和包容。它的美麗任何時候都不曾改變，只等你的掌心、手指、目光和它們近距離。你一旦開心快樂它比你更開心快樂，你一旦鬱悶傷心它陪你靜靜默然，一起等待太陽冉冉。

雨花石是有魅力的，一些石頭遲遲不寄出，只是想給喜歡的人多一份盼望和欣喜，沒有一絲惡意，也望有緣擁有石頭的人多一份珍惜和銘記。很多美好由於時間問題，都無法長久和把握，唯有石頭可以一直堅持不變，時光蹉跎，日月更替，它會更有價值和美麗。

我還想：如果有一堆雨花石躺在那裏，我的心裏是想全部佔有的。但如果只能選擇幾顆，就會細細篩選，慢慢捨棄。再如果只能擁有一顆，就會進退兩難難於割捨。生命的殘酷有時就是要你面對選擇，做出答案，於是一次次徘徊又喟嘆。好在，時間能改變很多，讓一些無奈和傷痛慢慢遠去。

我們要像石頭一樣，沉默簡單，才能更加快樂。誰都有最敏感的神經，一旦不小心觸碰，山是灰的水是黑的，心裏只有三個字：想發火。

好在每個人都該有好的心態，遇見不開心就要退着想。當我買了許多假石頭，就自己安慰自己：當是交了學費。錢嘛，身外之物，夠用就好。

雨花石真的假的沒關係，流淌於我們內心的情感一定要有百分百的含金量。因爲我們的心裏都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來不得半點勢利和欺騙。

我愛雨花石，我更愛這個世界每一個與我有緣的朋友和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