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五月是一場夢
【導語】轉眼間，悠悠歲月已如同手中緊抓的沙子，無聲無息的流失。然而，沙子流失，可以再抓一把;花兒凋零，可以等到來年春天重綻芳顏;時間流逝，卻永遠無法回頭再來。
光陰似水，飛快流轉。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花開，花已謝;還沒趕得上爲果樹鼓掌，卻已聞到果香。
五月，風暖果香，麥浪金黃。空氣中也盪漾着豐收的氣息。
是誰說秋天是個豐收的季節，五月又何嘗不是。那畫師一樣的五月，點紅了櫻桃，塗黃了枇杷。還有那潑滿金黃的麥田，都是五月的傑作。五月的鄉村，像迪拜一般，到處金碧輝煌。
年少時一心想要走出去，總覺得外面的人、事比家鄉的好，比家鄉的新鮮。嚮往都市生活，覺得城裏的人們一定跟電視劇裏演的那樣，穿着漂亮的衣服，家裏一塵不染。如今自己也在城裏生活了數十年，卻越發覺得家鄉好，家鄉美。懷念家鄉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還有那能淨化心靈的空氣。
隨處可見的高樓大廈，一眼望不到邊的柏油路，徹夜閃爍的霓虹燈，常年不敗的街邊綠樹。這些現代化的種種，給都市人帶來了便捷，也阻隔了都市人與大自然相擁的權利。都市給了我夢，也斷了我的夢，夢裏只有鋼筋水泥混凝土。沒了門前的果樹，屋後的野花，河堤的楊柳，壩上的放牛娃。如果不是變暖的風，向北的太陽，還有多少人能知道如今已是初夏，已是又一年的五月把大地裝扮成畫。
(一)
每到五月，就特別想家，想媽媽親手栽種的櫻桃。家裏的櫻桃應該紅了吧。那不知名的鳥是不是又盤旋在櫻桃樹的上空。俯視着熟透的櫻桃，時刻做好衝刺的準備，就等主人不備，來個突然襲擊。媽媽是不是又拿着綁了紅色塑料袋的竹竿在和鳥周旋。每每看到這樣人鳥大戰的場面總覺得溫馨又好笑。媽媽努力爲孩子們守着勝利的果實，鳥兒也在努力爲自己的肚子拼搏，哪怕玉石俱焚。我猜那鳥兒也是位母親吧，它的孩子定是也喜歡櫻桃吧。世間的女子但凡做了母親，都是一樣的勇敢，一樣讓人敬佩。
吃過很多水果店裏的櫻桃，總覺得沒有媽媽種的好。一樣的紅，一樣的大，卻沒有媽媽的味道。不是多了一分酸，就是少了一分甜。媽媽的櫻桃定是因爲看了人鳥大戰，賣力的沐浴陽光，把最甜的蜜汁收納身體，纔有這般馨香沁甜。
櫻桃也是有靈性的，她們努力把自己變的最美，努力在這一季把自己的足跡留在人間，哪怕只是匆匆一瞥。它們努力生長回報媽媽的辛勤汗水，回報千千萬萬媽媽對兒女的心。任由歲月變遷，情感起伏，媽媽的笑容，始終鐫刻在我們心底無須驚動的地方。一如這櫻桃的滋味，永遠是心底最甜最美的。
(二)
偶遇槐樹，看到那一串串雪白的槐花，如銀鈴般，掛滿了樹丫。那滿樹如雪的槐花彷彿把我帶回到童年，嗅到外婆的味道。
很多年沒有見過槐花，槐花的甜與香，早已不知被遺忘在記憶的哪個角落。加了添加劑的槐花蜜，沒有了槐花的淡香、清甜。更沒有了兒時採槐花的歡歌笑語。
喝着槐花蜜，味蕾找不到該有的歸屬。兒時的五月最喜歡外婆做的槐花餅。不需要太多佐料，其實那時候也沒有什麼佐料可選。油，鹽少許，伴着甜甜的槐花香，開鍋香飄幾裏。那濃濃的餅香，彷彿能把整個小村都擡高几米。
聽外婆說，她年輕的時候，日子苦經常沒有糧食，榆樹葉、槐花、螞蟻菜都成了美味。外婆的手巧，野菜到她手裏也能變成可口的菜餚。後來日子好了，過慣了苦日子的外婆，一直保留着憶苦思甜的習慣，時常還會做一些野菜。只是後來野菜成了稀罕物，不再是生活必須。外婆心善，看到路過的乞討者，她經常是送米送面又送錢，恨不得能把人留下來過段日子。
槐花沒有梅花的香，沒有牡丹的豔。然，它用自己纖細的身軀，爲槐樹增添了香甜，在那個缺衣少糧的時代給人希望。我的外婆就如這槐花一般，沒華麗的外表，沒高大的身軀。她用瘦小的身軀，爲子女撐起一片天。
外婆一生清苦，一生母子分離。四個兒子，一個遠離家鄉，一個過繼給兄弟，一個20多年前撒手人寰，只有最小的兒子在身邊。臣歡膝下，是外婆一輩子的夢。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如今我們都已長大，槐樹也開滿了花。外婆卻已經離開。沒有一種傷，傷的過海日殘夜。沒有一種痛，痛的過天人永隔。外婆再也不用受母子分離的苦，槐花也爲你而開。
(三)
“遠處蔚藍天空下，涌動着金色的麥浪。就在那裏曾是你和我愛過的地方。當微風帶着收穫的味道，吹向我臉龐……”風吹麥浪，風也香。
麥浪飄香的五月，總讓我想起家鄉的麥田。那一望無際的金色麥田，輕柔的風吹過，一浪高過一浪，像流動的黃沙，溫柔的撫摸風的腳丫。
田野裏到處迴盪着布穀鳥清脆而嘹亮的叫聲。樹枝上，電線上，到處都有它們棲息的身影。它們翱翔天地間，像一個個經驗豐富的指揮官。滿山滿野的農人，機器，不知疲倦的穿梭在田間地頭。綿延到天際的金黃畫卷，也因布穀鳥而多了一份靈氣。
多想把天上的雲彩，扯成蓋頭，遮住太陽火熱的面龐;多想把河岸的楊樹做成海灘的遮陽傘，給農人一份陰涼。可我知道，烈日纔是好收成的保障。它讓穀物早日進倉，讓農人的心早日放回胸膛。驕陽再熱也抵不過豐收的喜悅，那背朝黃土面朝天的家鄉父老，揮灑汗水，勞作田間。那滿臉抹不去的笑容是五月最美的畫卷。
五月是場夢，一場長長的夢。夢裏的櫻桃紅了，麥田黃了，夢裏的槐花不敗，夢裏的外婆從未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