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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甲午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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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百二十年前的1894年7月25日,光緒二十一年六月廿三,甲午戰爭開始了。

歷史上的甲午戰爭

這一天凌晨四時,維多利亞式塗裝(紅色水線, 黑色艦身, 白色艙房與鵝黃色煙囪及桅杆)的“濟遠”艦的航海日誌裏,記載下這麼一句話:“上午四點,起錨同‘廣乙’開行”。

就在這時候誰也不曾想到,“濟遠”艦起航三個多小時後,豐島海戰就揭開了甲午戰爭的序幕。中日兩國的歷史走向也隨着這次海戰開始改變。

在紀念甲午戰爭一百二十週年的時候,回顧這段史實,我們可以注意到——作爲甲午戰爭的第一仗,豐島海戰的戰鬥細節早已見諸於各類出版物。關注這段史實的讀者們也早已熟悉了這段載入海軍史的痛苦史實。然而,這場甲午戰爭的開端之戰在史學界卻長期留下了一個研究空白。這一戰之中,日軍的損失情況,長期以來衆說紛紜、莫衷一是。

“濟遠”艦管帶方伯謙返回後,向李鴻章作出直接彙報裏,稱:“倭船傷亡亦多”(甲午戰爭之後,一本爲“濟遠”艦管帶方伯謙“鳴冤”的着作《冤海述聞》裏,則列出了明確的戰績:“殲其提督員弁二十七人,並水勇無算”)。

這時候,丁汝昌帶艦隊出海,企圖截擊日軍艦隊,“截衝寇船,麇其一二冠軍者殲擊之”。時隔4天之後,7月30日回到威海的丁汝昌經過分別詢問“濟遠”艦管帶方伯謙以及艦上的官兵,做出的正式報告裏這麼介紹戰果:“風聞提督陣亡,‘吉野’傷重,途次已沒”。

李鴻章回電則稱:“汪使(注:清朝駐日欽使汪鳳藻)電稱,日船在牙山受傷,未言提督亡、‘吉野’沉”。擊斃日軍艦隊司令、擊沉吉野艦顯然是虛報的戰果。但“日船在牙山受傷”是有駐日欽使在日本偵知的,應當有可信之處。

然而,公開的宣傳裏,日軍則曾經吹噓“在這次作戰中,我艦艦身毫無損傷,因此無一人傷亡”。

這一記錄又是否可信呢?“濟遠”艦上服務的英籍洋員哈富門(Hoffmann)回憶:“‘吉野’受我炮彈小有損傷”。哈富門的身份是僱傭兵,對於勝敗有超然的心境,他的記錄應該佐證了汪鳳藻的報告。

近年來,國內歷史學界發現了日本《聯合艦隊出征報告》(祕本)第九回裏有一份《交戰中敵彈造成的損害報告》,介紹了吉野艦的損失——

第一次,一顆炮彈在“吉野”艦艦首右側數十米處的海面上爆炸,飛濺彈起的彈片將“吉野”桅杆上的斜桁和一些信號繩索打斷。

第二次,一顆150毫米口徑的炮彈打在海面上後跳起,從“吉野”艦右舷穿入,擊碎了一部發電機後,穿透穹甲甲板,墜入輪機艙,但是並未爆炸。

第三次,一顆炮彈落在“吉野”艦後部飛橋附近的海面,彈起的彈片擊碎了飛橋上用來存放望遠鏡的箱子。

但他們引述的這份記錄只有吉野艦中炮的情況,並且沒有傷亡統計。是不是可以就此證實,日本海軍只有吉野艦中彈三發,且連受傷都沒有呢?

又有海軍史專家在日本海軍軍令部編纂的《廿七八年海戰史》裏發現,“廣乙”艦曾有一發炮彈擊穿日軍“浪速”艦的左舷,從艦內穿出,破壞了尾部錨牀上的副錨。但他迴避日軍在此次海戰裏是否連受傷都沒有。

現在,查詢日本檔案可以看到幾乎不爲人知的記錄。依據日本海軍有終會1935年編的一本《幕末以降帝國軍艦的寫真和史實》(日語書名是“幕末以降帝國軍艦寫真と史実”)裏的'有關記載,“吉野”艦中彈3發成爲定論,“秋津洲”艦也被“跳彈”2發擊中。但這份史料裏稱“浪速”艦“命中彈なし”(沒有中彈),這與前述專家在《廿七八年海戰史》裏看到的記錄不符,很可能是擊穿船舷的這一發炮彈沒有記錄在案。

值得注意的是,《幕末以降帝國軍艦的寫真和史實》這一份史料的記錄(圖1)裏,還是也沒有日軍傷亡的記錄。日軍在豐島海戰裏,真的連一個受傷的水兵都沒有嗎?

筆者查詢到日本海軍省醫務局1904年編纂的《日清戰役海軍衛生史(第4編)》,這份史料裏給了一個結論性的答案。日本海軍在豐島海戰裏沒有人陣亡,一共只有六人受傷。而且,均不是中國艦隊的炮擊導致其受傷。

根據這一份日本海軍官方內部使用的史料記錄

“吉野”艦炮員一等水兵齋藤喜代治、一等水兵長山多三郎、二等水兵竹原服藏在開炮時,鼓膜被震裂了(鼓膜破裂創);

“浪速”艦炮員、一等水兵巖本金右衛門、二等水兵田中廣佑、三等水兵齋藤公丸在開炮時,被“火藥瓦斯”燙傷(輕度の火傷)。

豐島海戰裏,中國軍艦一共擊中日本軍艦5~6發炮彈,但是日軍沒有任何人陣亡,甚至沒有人在中國軍艦的炮彈下受傷。這一結論性的答案,雖讓人從心理上難以接受,但是《日清戦役海軍衛生史》是日本的內部史料,不帶有宣傳性質,甲午戰爭的統計裏還記錄了很多至今不爲國內史學界熟悉的清軍戰果。於是,關於豐島海戰的損失統計,具有可信性和權威性。

歷史就是歷史,史實就是史實。在甲午戰爭過去一百二十年的今天,用最確鑿的史料還原歷史,進而汲取應有的經驗教訓,纔是最好的紀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