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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卷一百六十九 列傳第一百一十九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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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訓 鄭注 王涯 王璠 賈餗 舒元輿 郭行餘 羅立言 李孝本

《舊唐書》卷一百六十九 列傳第一百一十九

李訓,肅宗時宰相揆之族孫也。始名仲言。進士擢第。形貌魁梧,神情灑落;辭敏智捷,善揣人意。寶曆中,從父逢吉爲宰相,以訓陰險善計事,愈親厚之。初與茅匯等欲中傷李程,及武昭事發,訓坐長流嶺表,會赦得還。丁母憂,居洛中。

時逢吉爲留守,思復爲宰相,且深怨裴度,居常憤鬱不樂。訓揣知其意,即以奇計動之。自言與鄭注善,逢吉以爲然,遺訓金帛珍寶數百萬,令持入長安,以賂注。注得賂甚悅,乘間薦於中尉王守澄,乃以注之藥術,訓之《易》道,合薦於文宗。守澄以訓縗粗,難入禁中。帝令訓戎服,號王山人,與注入內。帝見其指趣,甚奇之。及訓釋服,在京師。太和八年,自流人補四門助教,召入內殿,面賜緋魚。其年十月,遷國子《周易》博士,充翰林侍講學士。入院日,賜宴,宣法曲弟子二十人就院奏法曲以寵之。兩省諫官伏閣切諫,言訓奸邪,海內聞知,不宜令侍宸扆,終不聽。

文宗性守正嫉惡,以宦者權寵太過,繼爲禍胎,元和末弒逆之徒尚在左右,雖外示優假,心不堪之。思欲芟落本根,以雪讎恥,九重深處,難與將相明言。前與侍講宋申錫謀。謀之不臧,幾成反噬,自是巷伯尤橫。因鄭注得幸守澄,俾之援訓,冀黃門之不疑也。訓既在翰林,解《易》之際,或語及巷伯事,則再三憤激,以動上心。以其言論縱橫,謂其必能成事,遂以真誠謀於訓、注。自是二人寵幸,言無不從;而深祕之謀,往往流聞於外。上慮中人猜慮,乃疏《易》義六條,示於百辟,有能出訓之意者賞之,蓋欲知上以師友寵之。九年七月,改兵部郎中、知制誥,充翰林學士。九月,遷禮部侍郎、同平章事,仍賜金紫之服。詔以平章之暇,三五日一入翰林。

訓既秉權衡,即謀誅內豎。中官陳弘慶者,自元和末負弒逆之名,忠義之士無不扼腕。時爲襄陽監軍,乃召自漢南,至青泥驛,遣人封杖決殺。王守澄自長慶已來知樞密,典禁軍,作威作福。訓既作相,以守澄爲六軍十二衛觀軍容使,罷其禁旅之權,尋賜鴆殺之。訓愈承恩顧,每別殿奏對,他宰相莫不順成其言,黃門禁軍迎拜戢斂。訓本以纖達,門庭趨附之士,率皆狂怪險異之流。時亦能取正人偉望,以鎮人心。天下之人,有冀訓以致太平者,不獨人主惑其言。

訓雖爲鄭注引用,及祿位俱大,勢不兩立;託以中外應赴之謀,出注爲鳳翔節度使。俟誅內豎,即兼圖注。約以其年十一月誅中官,須假兵力,乃以大理卿郭行餘爲邠寧節度使,戶部尚書王璠爲太原節度使,京兆少尹羅立言權知大尹事,太府卿韓約爲金吾街使,刑部郎中知雜李孝本權知中丞事,皆訓之親厚者。冀王璠、郭行餘未赴鎮間,廣令召募豪俠及金吾臺府之從者,俾集其事。

是月二十一日,帝御紫宸。班定,韓約不報平安,奏曰:"金吾左仗院石榴樹,夜來有甘露,臣已進狀訖。"乃蹈舞再拜。宰相百官相次稱賀。李訓奏曰:"甘露降祥,俯在宮禁。陛下宜親倖左仗觀之。"班退,上乘軟舁出紫宸門,由含元殿東階升殿,宰相侍臣分立於副階,文武兩班,列於殿前。上令宰相兩省官先往視之。既還,曰:"臣等恐非真甘露,不敢輕言。言出,四方必稱賀也。"上曰:"韓約妄耶?"乃令左右軍中尉、樞密內臣往視之。

既去,訓召王璠、郭行餘曰:"來受敕旨!"璠恐悚不能前,行餘獨拜殿下。時兩鎮官健,皆執兵在丹鳳門外,訓已令召之,唯璠從兵入,邠寧兵竟不至。中尉、樞密至左仗,聞幕下有兵聲,驚恐走出。閽者欲扃鎖之,爲中人所叱,執關而不能下。內官回奏,韓約氣懾汗流,不能舉首。中官謂之曰:"將軍何及此耶?"又奏曰:"事急矣,請陛下入內。"即舉軟輿迎帝。訓殿上呼曰:"金吾衛士上殿來,護乘輿者,人賞百千。"內官決殿後罘罳,舉輿疾趨。訓攀呼曰:"陛下不得入內。"金吾衛士數十人,隨訓而入。羅立言率府中從人自東來,李孝本率臺中從人自西來,共四百餘人,上殿縱擊內官,死傷者數十人。訓時愈急,邐迤入宣政門。帝瞋目叱訓,內官郄志榮奮拳擊其胸,訓即僵仆於地。帝入東上閣門,門即闔,內官呼萬歲者數四。須臾,內官率禁兵五百人,露刃出閣門,遇人即殺。宰相王涯、賈餗、舒元輿、方中書會食,聞難出走,諸司從吏死者六七百人。

是日,訓中拳而僕,知事不濟,乃單騎走入終南山,投寺僧宗密。訓與宗密素善,欲剃其發匿之。從者止之,乃趨鳳翔,欲依鄭注。出山,爲盩厔鎮將宗楚所得,械送京師。至昆明池,訓恐入軍別受搒掠,乃謂兵士曰:"所在有兵,得我者即富貴,不如持我首行,免被奪取。"乃斬訓,持首而行。

訓弟仲景、再從弟戶部員外郎元皋,皆伏法。

仇士良以宗密容李訓,遺人縛入左軍,責以不告之罪。將殺之,宗密怡然曰:"貧僧識訓年深,亦知反叛。然本師教法,遇苦即救,不愛身命,死固甘心。"中尉魚弘志嘉之,奏釋其罪。

鄭注,絳州翼城人,始以藥術遊長安權豪之門。本姓魚,冒姓鄭氏,故時號魚鄭。注用事時,人目之爲"水族"。

元和十三年,李愬爲襄陽節度使,注往依之。愬得其藥力,因厚遇之,署爲節度衙推。從愬移鎮徐州,又爲職事,軍政可否,醞與之參決。注詭辯陰狡,善探人意旨,與愬籌謀,未嘗不中其意。然挾邪任數,專作威福,軍府患之。時王守澄監徐軍,深怒注。一日,以軍情患注白於愬。愬曰:"彼雖如此,實奇才也。將軍試與之語;苟不如旨,去未爲晚"愬即令謁監軍。守澄初有難色,及延坐與語,機辯縱衡,盡中其意,遂延於內室,促膝投分,恨相見之晚。翌日,守澄謂愬曰:"誠如公言,實奇士也。"自是出入守澄之門,都無限隔。愬署爲巡官,齒於賓席。

及守澄入知樞密,當長慶、寶曆之際,國政多專於守澄。注晝伏夜動,交通賂遺。初則讒邪奸巧之徒附之以圖進取;數年之後,達僚權臣,爭湊其門。累從山東、京西諸軍,歷衛佐、評事、御史,又檢校庫部郎中,爲昭義節度副使。既以陰事誣陷宋申錫,守道正人,始側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