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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五代史》 卷八十八(晉書) 列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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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延廣,字航川,陝州人也。父建,累贈太尉。延廣少習射,以挽強見稱。樑開平中,邵王朱友誨節制於陝,召置麾下,友誨坐謀亂,延廣竄而獲免。後事華州連帥尹皓,皓引薦列校,隸於汴軍,從王彥章拒莊宗於河上。及中都之敗,彥章見擒,而延廣被數創,歸於汴。

《舊五代史》 卷八十八(晉書) 列傳三

唐天成中,明宗幸夷門,會朱守殷拒命,尋平之。延廣以軍校連坐,將棄市。高祖時爲六軍副使,掌其事,見而惜之,乃密遣遁去,尋收爲客將。及張敬達之圍晉陽,高祖付以戎事,甚有干城之功。高祖即位,授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檢校司徒,遙領果州團練使,轉檢校太保,領夔州節度使。四年,出鎮滑臺。五年,加檢校太傅,移鎮陝府。六年,召爲侍衛馬步都虞候,移鎮河陽。七年,轉侍衛親軍都指揮使、檢校太尉。其年夏,高祖晏駕,延廣與宰臣馮道等承顧命,以少帝爲嗣。既發喪,都人不得偶語,百官赴臨,未及內門,皆令下馬,由是有驕暴之失。少帝既嗣位,延廣獨以爲己功,尋加同平章事,彌有矜伐之色。朝廷遣使告哀契丹,無表致書,去臣稱孫。契丹怒,遣使來讓,延廣乃奏令契丹回國使喬榮(《契丹國志》:先是,河陽牙將喬榮從趙延壽入遼,遼帝以爲回國使,置邸大梁。至是,景延廣說帝囚榮於獄,凡遼國販易在晉境者,皆殺之,奪其貨。大臣皆言遼國不可負,乃釋榮,慰賜而遣之。)告契丹曰:“先帝則北朝所立,今上則中國自策,爲鄰爲孫則可,無臣之理。”且言:“晉朝有十萬口橫磨劍,翁若要戰則早來,他日不禁孫子,則取笑天下,當成後悔矣。”由是與契丹立敵,干戈日尋。初,高祖在位時,宣借楊光遠騎兵數百,延廣請下詔遣還,光遠由此忿延廣,怨朝廷,遣使泛海構釁。

天福八年十二月,契丹乃南牧。九年正月,陷甘陵,河北儲蓄悉在其郡。少帝大駭,親率六師,進駐澶淵。延廣爲上將,凡六師進退,皆出胸臆,少帝亦不能制,衆鹹憚而忌之。契丹既至城下,使人宣言曰:“景延廣喚我來相殺,何不急戰!”一日,高行周與蕃軍相遇於近郊,以衆寡不敵,急請濟師,延廣勒兵不出,是日行周幸而獲免。及契丹退,延廣猶閉柵自固,士大夫曰:“昔與契丹絕好,言何勇也;今契丹至若是,氣何憊也。”時延廣在軍,母兇問至,自澶淵津北移於津南,不信宿而復蒞戎事,曾無戚容,下俚之士亦聞而惡之。時有太常丞王緒者,因使德州回,與延廣有隙,因誣奏與楊光遠通謀,遣吏縶於麾下,鍛成其事。判官盧億累勸解不從,尋有詔棄市,時甚冤之。少帝還京,嘗幸其第,進獻錫賚,有如酬酢,權寵恩渥,爲一朝之冠。俄與宰臣桑維翰不協,少帝亦憚其難制,遂罷兵權,出爲洛都留守、兼侍中。由是鬱郁不得志,亦意契丹強盛,國家不濟,身將危矣,但縱長夜飲,無復以夾輔爲意。(《宋史·盧多遜傳》:父億。景延廣鎮天平,表億掌書記,留守西洛,又爲判官。時國用窘乏,取民財以助軍。河南府計出二十萬緡,延廣欲並緣以圖羨利,增爲三十七萬緡。億諫曰:“公位兼將相,既富且貴,今國帑空竭,不得已而取資於民,公何忍利之乎!”延廣慚而止。)

開運三年冬,契丹渡滹水。詔遣屯孟津,將戒途,由府署正門而出,所乘馬騰立不進,幾墜於地,乃易乘而行,時以爲不祥之甚。及王師降契丹,延廣狼狽而還。時契丹主至安陽,遣別部隊長率騎士數千,與晉兵相雜,趨河橋入洛,以取延廣。戒曰:“如延廣奔吳走蜀,便當追而致之。”時延廣顧慮其家,未能引決。契丹既奄至,乃與從事閻丕輕騎謁契丹主於封丘,與丕俱見縶焉。(《遼史》:將軍康祥執景延廣來獻。)延廣曰:“丕,臣之從事也,以職相隨,何罪而亦爲縲囚?”契丹釋之。因責延廣曰:“致南北失歡,良由爾也。”乃召喬榮質證前事,凡有十焉。始榮將入蕃時,紿延廣雲:“某恐忽忘所達之語,請紀於翰墨。”延廣信之,乃命吏備記其事。榮亦憸巧善事人者也,慮他日見詰,則執之以取信,因匿其文於衣中。至是,延廣始以他語抗對,榮乃出其文以質之,延廣頓爲所屈。每服一事,則受牙籌一莖,此契丹法也。延廣受至八莖,但以面伏地,契丹遂咄之,命鎖延廣臂,將送之北土。是日,至於陳橋民家草舍,延廣懼燔灼之害,至夜分伺守者怠,則引手自扼其吭,尋卒焉。雖事已窮頓,人亦壯之,時年五十六。(《東都事略》:昝居潤嘗爲樞密院小吏,景延廣留守西京,補爲右職。契丹犯京師,以兵圍延廣家。故吏悉避去,居潤爲全護其家,時論稱之。)漢高祖登極,詔贈中書令。

延廣少時,嘗泛洞庭湖,中流阻風,帆裂舵折,衆大懼。頃之,舟人指波中曰:“賢聖來護,此必有貴人矣。”尋獲濟焉。竟位至將相,非偶然也。

李彥韜,太原人也。少事邢州節度使閻寶爲皁隸,寶卒,高祖收於帳下。及起義,以少帝留守北京,因留彥韜爲腹心。歷客將、牙門都校,以纖巧故,厚承委用。及少帝嗣位,授蔡州刺史,入爲內客省使、宣徽南院使。未幾,遙領壽州節度,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檢校太保,俄改陳州節度使,典軍如故。每在帝側,升除將相,但與宦官近臣締結,致外情不通,陷君於危亡之地。嘗謂人曰:“朝廷所設文官將何用也。”且欲澄汰而除廢之,則可知其輔弼之道也。及契丹犯闕,遷少帝於開封府。一日,少帝遣人急召彥韜,將與計事,彥韜辭不赴命,少帝怏恨久之,其負國辜君也如是。及少帝北遷,戎王遣彥韜從行,洎至蕃中,隸於國母帳下。永康王舉兵攻國母,以偉王爲前鋒,國母發兵拒之,以彥韜爲排陣使,彥韜降於偉王,偉王置之帳下,其後卒於幽州

張希崇,字德峯,幽州薊縣人也。父行簡,假薊州玉田令。希崇少通《左氏春秋》,復癖於吟詠。天祐中,劉守光爲燕帥,性慘酷,不喜儒士,希崇乃擲筆以自效,守光納之,漸升爲裨將。俄而守光敗,唐莊宗命周德威鎮其地,希崇以舊籍列於麾下,尋遣率偏師守平州。安巴堅南攻,陷其城,掠希崇而去。安巴堅詢希崇,乃知其儒人也,因授元帥府判官,後遷盧龍軍行軍司馬,繼改蕃漢都提舉使。天成初,契丹平州節度使盧文進南歸,契丹以希崇繼其任,遣腹心總邊騎三百以監之。希崇蒞事數歲,契丹主漸加寵信。一日,登郡樓私自計曰:“昔班仲升西戍,不敢擅還,以承詔故也。我今入關,斷在胸臆,何恬安於不測之地而自滯耶!”乃召漢人部曲之翹楚者,謂曰:“我陷身此地,飲酪被毛,生不見其所親,死爲窮荒之鬼,南望山川,度日如歲,爾輩得無思鄉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