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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卷四百七十八 列傳第二百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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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一

《宋史》卷四百七十八 列傳第二百三十七

  ○南唐李氏

唐自安、史之亂,藩鎮專制,百有餘年,浸成割據。及巢賊蹂躪,郡邑丘墟。降臻五季,豪傑蜂午,各挾智力,擅爲封疆,自制位號,以爭長雄。天厭禍亂,授宋大柄。太祖命將出師,十餘年間,南平荊、楚,西取巴、蜀,劉鋹既俘,李氏納款。至於太宗,吳越請吏,漳、泉來歸,薄伐太原,遂僨北漢,而海內一矣!王稱《東都事略》用東漢隗囂、公孫述例,置孟昶、劉鋹等於列傳,舊史因之。今仿歐陽修《五代史記》,列之世家。凡諸國治亂之原,天下離合之勢,有足鑑者,悉著於篇。其子孫諸臣事業有可考者,各疏本國之下。作《列國世家》。

南唐李景,本名景通,後改爲璟。避周廟諱,復改爲景。父昪,吳楊行密將徐溫養子,冒姓徐氏,名知誥,《五代史》有傳。景十餘歲,以父任駕部郎中、諸衛將軍。後唐天成二年,溫卒,昪遂專吳政。昪將出鎮,欲以國事付景,拜兵部尚書、參知政事。昪出鎮金陵,遷景司徒、平章事、知內外左右諸軍事。頃之,亦赴金陵,爲中外諸軍副都統,昪受吳禪,國號大齊,改元升元,僣帝號,居金陵。自雲唐宗室建王恪之後,下令複姓李氏,國號唐。封景吳王、諸道元帥、錄尚書事,改封齊王。

昪立七年卒,景襲位,改元保大,尊母宋氏爲皇太后,立妻鍾氏爲皇后。用宋齊丘、周宗爲宰相,郊祀天地。天福末,遣其將祖思全、何洙侵福建漳、泉之地。漢乾祐初,李守貞以河中叛,潛遣舒元、楊訥間道求援於景。景命其將李金全、郭全義出師應之。金全以聲勢不接,初不願行,景固遣之。至沭陽,聞守貞敗,乃還。周廣順初,景又遣其將邊鎬平湖湘,尋復失之。

顯德二年,周世宗徵淮南,破景衆於正陽,遂進圍壽州。太祖時總禁兵,破景將何延錫於渦口,又擒皇甫暉於滁州。景大懼,遣其臣鍾謨、李德明奉表原爲附庸。未幾,又遣其臣孫晟、王崇質奉表獻濠、壽、泗、楚、光、海六州之地,願罷兵,世宗未之許。

四年春,世宗大破景軍於紫金山,降其將朱元,克壽州。冬,又克濠、泗二州。五年春,改元中興。未幾,又改元交泰。是春,周師克楚州,又進克揚州。將議濟江,景大懼,請盡割江北之地,畫江爲界,稱臣於中朝,歲貢土物數十萬,世宗許之。始稟周之正朔,上表稱唐國主。世宗答書用唐報回鶻可汗之制,雲"皇帝恭問江南國主",臨汴水置懷信驛以待其使。景又上言世宗,請傳位於世子冀,世宗賜書勉諭之乃止。景既失淮南之地,頗躁憤,惡其大臣宋齊丘、陳覺、李徵古,皆殺之。六年十月,冀卒,命御廚使張延範充使弔祭。

建隆元年,太祖受命,即遣使以書諭景。初,顯德中,江南將校相繼來降,周成等三十四人皆在京師,至是遣歸。三月,景遣使貢絹二萬匹、銀萬兩,賀登極。及澤、潞平,景又貢銀五千兩爲賀,七月還京,又貢金器五百兩、銀器三千兩、羅紈千匹、絹五千匹,又遣其禮部郎中龔慎儀貢乘輿服御物。每歲冬、正、端午、長春節皆以土產珍異、金銀器用、繒帛、片茶爲貢。每景及錢俶遣親屬入貢,皆御前殿曲宴以寵之。景生日,遣使賜以金幣及賜羊萬口、馬三百疋、橐駝三十,以爲常制。是年,親征李重進,駐蹕廣陵,遣其左僕射嚴續來犒師。俄遣其子蔣國公從鎰朝行在所,又遣其戶部尚書馮延魯貢金買宴,並伶官五十人作樂上壽,又貢金銀器、金玉鞍勒、銀裝兵器及錢銀、綾絹,皆有加常數,太祖亦厚賜之。

初,景之襲父位也,屬中原多故,盧文進、李金全、皇甫暉之徒皆奔於景。跨據江、淮三十餘州,擅魚鹽之利,即山鑄錢,物力富盛。嘗試貢士《高祖入關詩》,頗有窺覦中土之意。自世宗平淮甸,浸以衰弱。及太祖平揚州,日習馬舫戰艦於京城之南池,景懼甚。其小臣杜著頗有辭辨,僞作商人,由建安渡來歸;又彭澤令薛良坐事責授池州文學,亦挺身來奔,獻《平南策》,景聞之益懼。太祖命斬著於下蜀市,良配隸廬州衙校,景乃安。終以國境蹙弱,不遑寧居,遂遷於豫章。上遣通事舍人王守正持詔撫之。

俄而景卒,其臣桂陽郡公徐邈奉遺表來上,太祖廢朝五日,遣鞍轡庫使樑義弔祭,贈賻絹三千匹。子煜又遣其臣馮謐奉表,願追尊帝號,許之。煜乃諡景爲明道崇德文宣孝皇帝,廟號元宗,陵號順陵。

煜字重光,景第六子也,本名從嘉。少聰悟,喜讀書屬文,工書畫,知音律。初封安定郡公,累遷諸衛大將軍、副元帥,封鄭王。

景始嗣位,以弟齊王景遂爲元帥,居東宮,燕王景達爲副元帥,就昪柩前盟約,兄弟相繼,中外庶政,並委景遂參決。景長子冀爲東都留守,後又立景遂爲太弟,景達爲齊王、元帥,冀爲燕王、副元帥。冀鎮京口,周師徵淮,吳越圍常州,冀部將敗之。景達屯濠州,丘衄遁還。及割地後,出景遂爲洪州元帥,封晉王。景達撫州元帥,立冀爲太子。景遂尋卒,數月冀亦卒,乃立從嘉爲吳王。

建隆二年,景遷洪州,立爲太子監國,是秋襲位,居建康,改名煜。立母鐘氏爲聖尊後,以鍾氏父名泰章故也,妻周氏爲國後。遣戶部尚書馮謐來貢金器二千兩、銀器二萬兩、紗羅繒彩三萬匹。且奉表陳紹襲之意曰:

臣本於諸子,實愧非才,自出膠庠,心疏利祿。被父兄之蔭育,樂日月以優遊,思追巢、許之餘塵,遠慕夷、齊之高義。繼傾懇悃,上告先君,固匪虛詞,人多知者。徒以伯仲繼沒,次第推遷,先世謂臣克習義方,既長且嫡,俾司國事,遽易年華。及乎暫赴豫章,留居建業,正儲副之位,分監撫之權,懼弗克堪,常深自勵。不謂掩丁艱罰,遂玷纘承,因顧肯堂,不敢滅性。然念先世君臨江表垂二十年,中間務在倦勤,將思釋負。臣亡兄文獻太子從冀將從內禪,已決宿心,而世宗敦勸既深,議言因息。及陛下顯膺帝籙,彌篤睿情,方誓子孫,仰酬臨照。則臣向於脫屣,亦匪邀名,既嗣宗枋,敢忘負荷。唯堅臣節,上奉天朝。若曰稍易初心,輒萌異志,豈獨不遵於祖禰,實當受譴於神明。方主一國之生靈,遐賴九天之覆燾。況陛下懷柔義廣,煦嫗仁深,必假清光,更逾曩日。遠憑帝力,下撫舊邦,克獲宴安,得從康泰。然所慮者,吳越國鄰於弊土,近似深仇,猶恐輒向封疆,或生紛擾。臣即自嚴部曲,終不先有侵漁,免結釁嫌,撓幹旒扆。仍慮巧肆如簧之舌,仰成投杼之疑,曲構異端,潛行詭道。願回鑑燭,顯諭是非,庶使遠臣得安危懇。

太祖詔答焉。自景畫江內附,周世宗貽書於景,至是,因煜之立,始下詔而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