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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五代史》 卷二十四 唐臣傳第十二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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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崇韜

《新五代史》 卷二十四 唐臣傳第十二

郭崇韜,代州雁門人也,爲河東教練使。爲人明敏,能應對,以材幹見稱。莊宗爲晉王,孟知祥爲中門使,崇韜爲副使。中門之職,參管機要,先時,吳珙、張虔厚等皆以中門使相繼獲罪。知祥懼,求外任,莊宗曰:“公欲避事,當舉可代公者。”知祥乃薦崇韜爲中門使,甚見親信。

晉兵圍張文禮於鎮州,久不下,而定州王都引契丹入寇。契丹至新樂,晉人皆恐,欲解圍去,莊宗未決,崇韜曰:“契丹之來,非救文禮,爲王都以利誘之耳,且晉新破樑軍,宜乘已振之勢,不可遽自退怯。”莊宗然之,果敗契丹。莊宗即位,拜崇韜兵部尚書、樞密使。

樑王彥章擊破德勝,唐軍東保楊劉,彥章圍之。莊宗登壘,望見彥章爲重塹以絕唐軍,意輕之,笑曰:“我知其心矣,其欲持久以弊我也。”即引短兵出戰,爲彥章伏兵所射,大敗而歸。莊宗問崇韜:“計安出?”是時,唐已得鄆州矣,崇韜因曰:“彥章圍我於此,其志在取鄆州也。臣願得兵數千,據河下流,築壘於必爭之地,以應鄆州爲名,彥章必來爭,既分其兵,可以圖也。然板築之功難卒就,陛下日以精兵挑戰,使彥章兵不得東,十日壘成矣。”莊宗以爲然,乃遣崇韜與毛璋將數千人夜行,所過驅掠居人,毀屋伐木,渡河築壘於博州東,晝夜督役,六日壘成。彥章果引兵急攻之,時方大暑,彥章兵熱死,及攻壘不克,所失太半,還趨楊劉,莊宗迎擊,遂敗之。

康延孝自樑奔唐,先見崇韜,崇韜延之臥內,盡得樑虛實。是時,莊宗軍朝城,段凝軍臨河。唐自失德勝,樑兵日掠澶、相,取黎陽、衛州,而李繼韜以澤潞叛入於樑,契丹數犯幽、涿,又聞延孝言樑方召諸鎮兵欲大舉,唐諸將皆憂惑,以謂成敗未可知。莊宗患之,以問諸將,諸將皆曰:“唐得鄆州,隔河難守,不若棄鄆與樑,而西取衛州、黎陽,以河爲界,與樑約罷兵,毋相攻,庶幾以爲後圖。”莊宗不悅,退臥帳中,召崇韜問計,崇韜曰:“陛下興兵仗義,將士疲戰爭、生民苦轉餉者,十餘年矣。況今大號已建,自河以北,人皆引首以望成功而思休息。今得一鄆州,不能守而棄之,雖欲指河爲界,誰爲陛下守之?且唐未失德勝時,四方商賈,徵輸必集,薪芻糧餉,其積如山。自失南城,保楊劉,道路轉徙,耗亡太半。而魏、博五州,秋稼不稔,竭民而斂,不支數月,此豈按兵持久之時乎?臣自康延孝來,盡得樑之虛實,此真天亡之時也。願陛下分兵守魏,固楊劉,而自鄆長驅搗其巢穴,不出半月,天下定矣!”莊宗大喜曰:“此大丈夫之事也!”因問司天,司天言:“歲不利用兵。”崇韜曰:“古者命將,鑿凶門而出。況成算已決,區區常談,豈足信也!”莊宗即日下令軍中,歸其家屬於魏,夜渡楊劉,從鄆州入襲汴,八日而滅樑。莊宗推功,賜崇韜鐵券,拜侍中、成德軍節度使,依前樞密使。莊宗與諸將以兵取天下,而崇韜未嘗居戰陣,徒以謀議居佐命第一之功,位兼將相,遂以天下爲己任,遇事無所迴避。而宦官、伶人用事,特不便也。

初,崇韜與宦者馬紹宏俱爲中門使,而紹宏位在上。及莊宗即位,二人當爲樞密使,而崇韜不欲紹宏在己上,乃以張居翰爲樞密使,紹宏爲宣徽使。紹宏失職怨望,崇韜因置內勾使,以紹宏領之。凡天下錢穀出入於租庸者,皆經內勾。既而文簿繁多,州縣爲弊,遽罷其事,而紹宏尤側目。崇韜頗懼,語其故人子弟曰:“吾佐天子取天下,今大功已就,而羣小交興,吾欲避之,歸守鎮陽,庶幾免禍,可乎?”故人子弟對曰:“俚語曰:‘騎虎者,勢不得下。’今公權位已隆,而下多怨嫉,一失其勢,能自安乎?”崇韜曰:“奈何?”對曰:“今中宮未立,而劉氏有寵,宜請立劉氏爲皇后,而多建天下利害以便民者,然後退而乞身。天子以公有大功而無過,必不聽公去。是外有避權之名,而內有中宮之助,又爲天下所悅,雖有讒間,其可動乎?”崇韜以爲然,乃上書請立劉氏爲皇后。

崇韜素廉,自從入洛,始受四方賂遺,故人子弟或以爲言,崇韜曰:“吾位兼將相,祿賜鉅萬,豈少此邪?今藩鎮諸侯,多樑舊將,皆主上斬袪射鉤之人也。今一切拒之,豈無反側?且藏於私家,何異公帑?”明年,天子有事南郊,乃悉獻其所藏,以佐賞給。

莊宗已郊,遂立劉氏爲皇后。崇韜累表自陳,請依唐舊制,還樞密使於內臣,而並辭鎮陽,優詔不允。崇韜又曰:“臣從陛下軍朝城,定計破樑,陛下撫臣背而約曰:‘事了,與卿一鎮。’今天下一家,俊賢並進,臣憊矣,願乞身如約。”莊宗召崇韜謂曰:“朝城之約,許卿一鎮,不許卿去。欲舍朕,安之乎?”崇韜因建天下利害二十五事,施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