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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小梅花》宋詞鑑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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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難(小梅花)

《行路難小梅花》宋詞鑑賞

賀鑄

縛虎手,懸河口,車如雞棲馬如狗。

白綸巾,撲黃塵,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

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作雷顛,不論錢,誰問旗亭美酒鬥十千?

酌大斗,更爲壽,青鬢長青古無有。

笑嫣然,舞翩然,當壚秦女十五語如弦。

遺音能記秋風曲,事去千年猶恨促。

攬流光,系扶桑,爭奈愁來一日卻爲長。

賀鑄詞作鑑賞

此詞爲作者豪放詞的代表作之一。全詞通篇用典,以慷慨悲涼的氣勢,抒寫人世滄桑和功業難成之意,表現詞人於失意無聊、縱酒放歌之際,既感樂往悲來,流光易逝,又覺愁裏光陰無法排遣的矛盾、苦悶心情。

上片起首二句採用借代手法,起筆不凡手能暴虎者爲勇士,可引伸爲有軍事才能的人;口如懸河者爲謀士,可引伸爲有政治才幹的人。倘若逢辰,這樣的文武奇才當高車駟馬,上黃金臺,封萬戶侯。可眼前卻窮愁潦倒,車不大,像雞窩,馬不壯,像餓狗。

“車如雞棲馬如狗”語出《後漢書·陳蕃傳》,極形車敝馬瘦,與“縛虎手,懸河口”的誇張描寫適成強烈對照,不平之氣溢於言表。以下正面申抱負,寫感慨:“白綸巾,撲黃塵,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白綸巾亦猶白衣之類,未爲出仕之人所著。黃塵指京城的塵土,這六字兩句參用陸機《代顧彥先贈婦》“京洛多風塵,素衣化爲緇”之意,謂白衣進京。結合下句“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謂此行不知可否取得富貴。李白《南陵別兒童入京》:“遊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會稽愚婦輕買臣,餘亦辭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詞逕取李詩末句,而易一字增二字作”不知我輩可是蓬蒿人“,自負成了疑問,則一種徬徨苦悶情態如見,與李白的抑天大笑、欣喜如狂恰好相反,讀來別有意味。以下”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則襲用李賀《金銅仙人辭漢歌》原句,但此處緊接上文爲抒寫不遇者奔走風塵,”天荒地老無人識“的悲憤。以上從志士之困厄寫到志土之牢騷,繼而便寫狂放飲酒。做了俠義之事不受酬金,像”雷顛“一樣;唯遇美酒則不問價。李白《行路難》雲:”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值萬錢。“”作雷顛,不論錢,誰問旗亭美酒鬥十千“,寫出不趨名利,縱酒放歌,乘醉起舞,一種狂放情態。其中含有無可誇何的悲憤,但寫得極有氣派。上片所寫的愁情,主要是志士失路的憂愁。

過片轉出另一重愁情,即人生短促的憂愁:“酌大斗,更爲壽,青鬢長青古無有。”詞情爲之再抑。

以下說到及時行樂,自非新意,但寫得極爲別緻。把歌舞與美人打成一片寫來,寫笑以“嫣然”,寫舞以“翩然”,形容簡妙:“當壚秦女十五”云云是從樂府《羽林郎》“胡姬年十五,春日正當壚”化出,而“語如弦”三字,把秦女的`聲音比作音樂一樣動人,新鮮生動,而且不必寫歌已得歌意。這裏極寫生之歡愉,是再揚,同時爲以下反跌出死之可悲作勢。漢武帝《秋風辭》雲:“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秋風曲雖成“遺音”,但至今使人記憶猶新,覺“事去千年猶恨促”。由於反跌的作用,此句比“青鬢長青古無有”句更使人心驚。於是作者遂生出“攬流光,系扶桑”的奇想:似欲挽住太陽,系之於扶桑之樹。這種超現實的奇想,都恰好反映出作者無法擺脫的現實苦悶,只有懷才不遇的人最易感到生命短促、光陰虛擲的痛苦。所以下片寫生命短暫的悲愁,與上片寫志士失路的哀苦也就緊密聯繫一起。

“行路難”的題意也已寫得淋漓盡致了。結尾一句詞意陡轉,一反前文留駐日光、使人長生不死的意念,言愁人情願短命、一天的光陰也長得難過,深刻地反映出志士的苦悶情懷和矛盾心境。

此詞的藝術特色,一是大量化用前人歌行詩句,尤以採自李白、李賀者居多;二是根據文意的需要,隨意轉韻,全詞每兩三句轉韻一次,加之詞句長短參差不齊,讀來抑揚頓挫,節奏鮮明,音樂性強,使人有一詠三嘆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