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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之後的平凡人生》閱讀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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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之後的平凡人生

《名人之後的平凡人生》閱讀題

孫 鬱

周海嬰——魯迅之子,81歲。

年輕的時候對周海嬰有種神祕感:魯迅之子,會是什麼樣子呢?有許多關於他的傳說,都有點消極,比如其學習平平,缺乏才氣,曾受到學校老師的批評,等等。都有點惋惜的口吻,言外之意,魯迅的後代已不復周家當年的氣象了。

其實我們用打量魯迅的眼光來看他的後人,可能有點問題。思想和藝術很難遺傳,這個現象不知道醫學怎樣解釋。周海嬰自應有他的路。他1960年畢業於北京大學物理系無線電專業,畢業後在國家廣播事業局工作,退休前擔任廣播電影電視部政策法規司副司長——逃不出父親的光環,有時不是他的問題,而是輿論的問題。

我在上個世紀80年代認識周海嬰先生。第一次見面是一個下午,他開着一輛很小的臥車到魯迅博物館來。門衛的老大爺不認識他,將其攔住。海嬰很生氣,說這是我的家,怎麼不讓進呢。我便前去解釋,彼此方得以釋然。看到他高高的個子,一身筆挺的西裝,覺得有點港臺人的氣質。那時候大陸人的着裝很土,而魯迅之子的悠然、貴族氣,顯然呈現着他和常人的距離。

後來總是在會議上見面。那些關於魯迅的會議,他從不發言,手裏帶着相機,不時在會場走動,倒彷彿是個專業的攝影師。他遊離於學界和文壇,反顯得輕鬆、自如。

我真正與他有了接觸,是做了魯迅博物館館長之後。周先生住在木樨地,家裏的擺設很文氣,書房裏多是與魯迅相關的書籍。各類木雕、銅像,還有書法作品,顯得古雅。他對魯迅博物館的現狀很關心,提出許多意見和建議。在我的印象裏,他似乎把博物館當成了自己的家。慢慢地,我和他們一家人也漸漸親近起來。

他在談天的時候,偶然說些笑話,幽默的語句不時出來。他說話把別人逗笑了,自己並不笑。據前人回憶魯迅,也有類似的感受,那麼這是父親的遺傳也說不定。他是很直截了當的人,快言快語。也常得罪人,說話偶爾帶刺。有時候與人不高興了,馬上紅臉,憤憤的樣子。

許多年間,他爲了維護魯迅的版權和多家出版社發生糾紛,官司不斷。我總覺得出版社和他溝通不夠,有着隔閡在。有人因此說海嬰看重金錢,批評也偶爾出現過。但他認準了,就堅持,有時甚至寫文論爭。這種韌性,似乎也有魯老夫子的痕跡,在堅守自己立場的方面,他許多時候讓我想起魯迅的性格來。

周海嬰對魯迅文本幾乎不能說些什麼。1936年父親去世,他才七歲,但他對母親是感情極深的。他在母親那裏,得到了最美的愛,風雨之間,一同走過了童年。由於母親的支持,他學過財會,上過無線電夜校,在輔仁大學社會系念過書,後來轉到北大物理系,最終選擇了科技的行當。晚年他的一件心事,是出版母親的文集,特別是那些被刪改的集子。

若說他與魯迅最大的差異,是沒有像父親那樣沉浸在思想與文學的思考裏。可是魯迅希望的青年輕鬆且合理的度日狀態,他是有的。他享受了魯迅給他帶來的各種榮譽,也自如無僞地度過一生。這是魯迅精神的果實呢,還是一種偏離,都頗可思量。從魯迅到周海嬰,有兩代人反差極大的空間。中國文化的流變和生存狀況的流變,均於此折射出來。

沒有創作經驗的`周海嬰,在晚年最大的事情是出版了《魯迅與我七十年》。這本書披露的史料很是珍貴,有的是有分量的。一個兒子眼裏的父親,及社會變遷史,總讓我們有新奇的感覺。

在他80歲的時候,周海嬰之子令飛邀我一起爲海嬰策劃了攝影展,一時頗有影響。之後,上百名朋友爲他做八十大壽的活動,蕭軍的後人、胡風的後人、馮雪峯的後人等都參加了。那一切都是民間的,沒有官方的痕跡。而且他晚年,與歷經苦難的魯迅友人的後代來往甚多。這一點,是有魯迅的脾氣的。魯迅屬於民間,他也活躍於民間。作爲一個歷史人物,許多從奴隸之路走來的人,在他那裏繼續了一個故事。

在海嬰那裏,我們看到了魯迅精神的片斷。這是一個家族生命的延續,在多難而複雜的八十餘年的生活裏,他恪守了魯迅希望的“不做空頭文學家”的原則,沒有偏離父親的遺囑,一直真實地活着。 (選自《〈新世紀〉週刊》2011年15期,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