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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老家的殺豬燴菜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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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過年越來越近了,打電話給遠在東北的老家,想看看父母是不是已經着手辦年貨了,辦得怎麼樣了。

難忘老家的殺豬燴菜日誌

跟母親嘮着嘮着就嘮到了殺年豬,嘮到了殺豬燴菜,我說我已經很多年沒吃到它了,真的有點想。

記憶中的殺豬燴菜是用新鮮豬肉、酸菜、粉條、血腸等混在一起燉的。之所以叫殺豬燴菜,是因爲它是東北老家殺年豬時招待鄉鄰的一道最重要的菜。它也是北方冬天裏的一道家常菜。

由於殺豬燴菜的味道不斷地誘惑着我,那故土難回的遺憾讓我感到有種莫名的失落感。爲了能吃到正宗的東北味殺豬燴菜,爲了讓我能夠感覺到離故鄉更近些,我在網上購買了東北酸菜,讓妹妹給我寄來東北土豆粉條,自己親手做起了所謂的“殺豬燴菜”。

把酸菜洗淨攥幹,放在油鍋裏爆炒,加入煮過肉和骨頭的湯汁燒開,把煮熟的五花肉切成片放到湯裏,再加進一些粉條,沒有血腸,就用在超市裏買的血旺代替。很快,一鍋燴菜煮好了。吃的時候少灑一點胡椒粉或辣椒油,酸辣相宜。在這隻有零上幾度的重慶冬季裏,趁熱喝上一大碗,真是抗寒解饞開胃通竅。

飽餐一頓後,咂咂嘴,總感覺我做的“殺豬燴菜”缺少了點味道,那是什麼味道呢?

記憶把我牽回到三十多年前的東北農村,那時我還是個小女孩兒,除了學校,那個小村莊就是我全部的世界。每到寒假到來的時候,也是村裏殺年豬的鼎盛時刻,有時一天之內同時有幾家殺豬的.。天天悶在家裏沒有電視看的年代,誰家的豬叫狗咬也能引起孩子們的興趣。抓豬、殺豬、刮毛、剖肚、卸肉……每個環節都有看點,我最怕看的是殺豬匠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的那一刻,我最喜歡看的是殺豬匠把殺死的豬在腳踝處往體內吹滿氣,讓那頭本來就肥的豬變得更加滾圓,然後澆上開水,用刮毛刀麻利地把它刮成一個死胖死胖的帥豬。

看完熱鬧的孩子們會一窩蜂般地跑回自己家,任由主人怎麼挽留,都留不住雖然嘴饞卻臉皮薄的孩子們。

那時我的父老鄉親們還在與貧困的生活抗爭,甚至有的人家爲了節約一點電費,連電燈都不肯用,一個雞蛋也捨不得吃。然而再貧困年豬還是要殺的。在我很小的時候聽着自家的豬兒被拉上刑場的那一聲聲的慘叫,我央求過爺爺奶奶,質問他們爲什麼非得殺年豬呢?他們含糊其辭地說,別人家都殺,咱家不殺不好。當時我並不明白這話的含義,當我長大後我才漸漸明白,我家爲啥節衣縮食攢下一頭肥豬留着過年。

殺年豬的主人家就像辦喜事一樣熱鬧非凡,親戚朋友、左鄰右舍都是座上賓。以往欠下的人情債,比如借過錢物,幫忙幹過活的,不必在嘴上道謝,只要在殺年豬的那天請人家過來吃肉,那說明人家心裏記得那份情意,彼此心照不宣,在一起喝酒時談收成談時事,絕對不會在其他人面前說起爲啥要請他來家裏吃肉。平時有過磕碰鬧過不愉快的“仇家”也要請來,幾杯酒下肚,把話說開了,一笑泯恩仇。

殺豬那天男人們會幫忙抓豬、擡豬、收拾蹄頭下水。女人們幫忙擇菜、切菜、做菜。有的主人爲了顯示自家的熱情,把豬心、豬肝、苦腸、腰花等做成菜上桌。但這些東西畢竟數量有限,有時要請五六桌子的人,根本就沒辦法讓幾張桌上都有。那天的主打菜則是白肉和殺豬燴菜,有的人家那一頓就會用掉半角豬肉,最少的也要吃掉二三十斤。

如果父母在村鄰家幫忙殺豬做飯,主人家會派家裏的孩子到我家去叫我們姐弟幾個去他家吃晚飯,雖然我們的內心會感到很自豪,可我們是萬萬不會去的,覺得全家都去人家吃飯很丟人。飢腸轆轆的我們在家找點吃的湊合着吃一點。用不了多久,女主人在忙過之後再次想起我們,她會親自端來一盤白肉一盆燴菜送到我家來。母親如果發現她把整盤的肉端過來,便極力阻止,母親會說那麼多家,都送一盤肉會把整頭豬吃掉的,可多數女主人還是會悄悄把肉儘量多地埋在酸菜的下面給我們送來。

那個年代,一年當中只有殺年豬後才能吃到豬肉,肚子裏沒有一點油水的我們見到豬肉燴的酸菜,胃口大開,大快朵頤。我們表面上不露聲色,但內心裏非常感激在菜裏給我們埋肉的那位嬸嬸。細細回憶起來,除了堂叔和姨媽家殺豬時我和弟弟妹妹們是躲不過的座上客,我們還真沒在其他人家吃過,但他們送來的殺豬燴菜我們卻是吃完這家吃那家,整個冬臘月沒怎麼斷過。

在吃着一家家送來的燴菜的同時,我家也在加緊給豬加料加餐,讓它快快長,長到肥肥胖胖時再如此樣地請鄉鄰們品嚐。對於所有的人家來說,殺年豬那天不是過年但勝似過年,親朋相聚把酒言歡,不亦樂乎?

是啊,無論走到哪裏我都無法忘記老家殺豬燴菜的味道,我也相信廚藝再強的廚師也無法做出那道菜的真正味道來,因爲那裏面飽含着家鄉父老間樸素真摯的情感,它是那樣地香醇濃厚,是那樣地讓人流連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