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程散文

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歸程，思念最好的宿命。 ——題記

都市繁華，燈紅酒綠，我獨自一個人徘徊在這城中，忙碌奔波。這城，時常陰雨綿綿，不知爲何，總是籠罩着悲傷的氣息。雨，這城的特點。我經常在雨中駐足，望着細絲般不絕的柔雨，聆聽着雨朵兒打在身上的輕快節奏，安和又靜謐。我偶爾會想，爲何我會出現在此地？雨中躑躅、迷失、追尋、思索……哦，我想起來了，因爲我在這裏孤身打拼。

這座“雨城”在清晨時分總是顯得很繁忙，塵埃被雨滴打溼在地面，空氣裏散發着城市特有的喧囂 。每個人都撐着傘奔赴自己的目的，不肯輕易停下腳步，浮躁的氣息瀰漫，讓人靜不下心去思考些什麼。我徑直走向主任的辦公室，想要去街上買杯咖啡，想着給自己的腦子沖刷一下。得到了許可之後，我便舉着傘站在辦公樓下，正準備邁下一步，遠遠地聽見一個小孩子的哭聲,其中夾雜着汽車刺耳的喇叭聲。於是，我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瞧見一個男孩在雨中哭泣並四處張望，看來他是走丟了，和一個重要的人。那樣的他就好像丟失自己的我，對着這座城充滿迷惘，甚至是恐懼。也許出於“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情感，我輕輕來到男孩身邊，爲他擦拭眼淚，和他一起在路邊等一個尋他之人。我時不時望向他，在這個男孩身上，我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在虛華的塵世迷失了家人，丟失了自己，消失了曾經指引前進的光芒。

雨淅淅瀝瀝地下着，在路邊靜待了片刻，前方一個四十多歲的清瘦女人匆忙跑來，隨及聽見男孩喜悅激動又嘶啞的喊着“媽媽”。我看見那個女人抱着他痛哭，我能想象，也能理解那一刻，這個母親放下焦慮的心，經歷過失而復得的她喜極而泣！那個女人一直對我說謝謝，可我什麼也沒做。雨中夾雜微風，讓人心曠神怡。我靜靜目送他們走遠，腦海裏浮現出父母的笑臉，對離開家的我，他們又該有多擔心，多焦碌，多思念，多牽掛……我這個不孝的女兒，只會在這時想起二老，真諷刺！只是現在，我是真的想他們了，我是不是該回家探望他們啊？“滴…”汽車的車鳴聲把我拉回了現實，低頭瞥了一眼手錶，糟了，耽誤了好久。我快步衝回工作樓，咖啡的事早已拋到九霄。結果，可想而知了，我被狠狠地訓了一頓，就差沒被唾沫星子淹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我回到了自己心念的家。屋外依舊是當年的老槐樹，枝葉窸窸窣窣；籬笆裏依舊是十幾只雞鴨，只是他們也長大了；廚房裏依舊是飯菜的清香，只有我知道那是我最愛吃的。透過窗戶可以瞧見年邁的父親拿着報紙，臉上遮不住的笑意，眼神也有些迷離，他朝着廚房笑喊：“老婆子，今天咱閨女回來了，你呀，可得準備的用心點，讓她吃得開開心心的。”母親在廚房忙碌，來回穿梭，連連應道：“知道了，當然要豐盛啊！”我就這樣隔着窗戶望着他們，他們的笑容溫馨美好，讓那種久違的幸福感蔓延在自己心頭。當我正要推門而進，可是，夢醒了。

“滴滴噠噠…”的鬧鐘聲吵醒了我，可我一直沉浸在幸福裏，我想我在這“雨城”迷失了自己，可是家的牽絆指引了我，照亮前進的路。我拿起枕邊的手機，盯着顯示屏，翻着“母親”二字，然後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呼叫”鍵。只是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清脆的女音，“對不起，你撥打…”。沒等她說完我掛斷電話，真是的'怎麼又忘交電話費了，緊接着想到此時父親一定出門找鄰舍下棋去了，母親在門外餵雞鴨…嘴角揚起笑容，罷了，明後天再打個電話。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想告訴他們；我想家了，想他們了。

我又坐在我的辦公桌上，翻看着書藉，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莫名的讀到了這首詞，聽雨，竟又一次情不自禁想起了父母。無意中瞟了下窗外，還是淅瀝淅瀝的小雨。雨，該是一滴溼漓漓的靈魂，窗外在喊誰。“聽說了嗎？過幾天可是中秋了啊！”同事們的談論引起我的注意，這才發現，今天特別熱鬧似乎還有喜悅，大家商討着團圓，吃月餅，過中秋。那我呢？對了，我也是時候回家探望他倆了。因爲家離這“雨城”很遠，我便在今天與主任請長假，準備着明天動身回家。不知爲何，那種久違的幸福感又縈繞在我身旁，擡頭望天，發現剛纔還是籠罩在陰霾的“雨城”不知何時停止了下雨，竟然在天邊出現了一絲光亮，這真是十分難得的。

第二天，我便整理好東西，坐上了一輛公交車，心頭飄飄然，期待着父母望見我驚喜的表情，然後我給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腦海中不斷浮現與父母相見溫馨的場面。原來，思念到頭便是踏上歸程之路；原來，歸程是這樣一件美妙的事，思念化成河流流進家的內心；原來，歸程這樣的甜蜜。當我沉浸在幸福中，拿出手機按下呼叫鍵，“對不起，…”，上帝他毫不客氣地和我開起了玩笑，刺耳的大巴剎車聲傳來，隨及一聲巨響，零件的摧毀，伴隨着周圍人的驚恐、尖叫聲，我整個人飄了起來狠狠地磕在車頂上。我意識到車與湖水來了個“親吻”，接着我的周圍瀰漫了水，依稀還能聞到空氣中的焦油氣息，然後我的意識開始渙散……

“嘿，聽說了嗎？那個孤僻古怪女請假回老家了，真稀奇，我還以爲那種人不會有親人吶。”

“你呀，少說兩句吧，是人都會有家吧。”

在辦公樓裏，一羣人嘰嘰喳喳聊得熱火，不知哪裏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大家快看新聞啊，有輛大巴掉進湖裏了…”這一羣人又瘋擁到電視機前，不時有人感慨幾句，說些同情之類的話。可是突然其中一男子如發現鬼魅般，顫巍巍地說道“你們看，那個女人不就是…”所有人紛紛集中注意力，其中可以聽見幾個嚥唾沫的聲音，甚至還有抽氣聲……

我這是在哪裏啊？發生什麼了嗎？啊，我似乎死了……可是，我還沒有回家啊，還沒來的及對他們表明我的思念與愛。對不起，對不起，我回不去了，見不到父母親了，真是個不肖的孩子啊！我摸了下臉，落淚了啊,只是爲何是溫暖的？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女音“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是空號……”這是怎麼回事？爲何是空號？啊，我眼睛一亮，隨及淡淡的笑了，好溫暖的淚水啊！原來，五年前我的父母因一場車禍雙雙離開人世，現在啊，我是真的在歸程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