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夏日散文
鄉間夏日，是一副色彩斑斕的畫卷，是一首波瀾壯闊的交響樂，是一支溫情脈脈的小夜曲......
——題記
春天是寵愛鄉下的。有作家如是說。其實，不僅僅春天，任何一個季節，都是極其寵愛鄉下的。鋼筋水泥的“叢林”裏住久了，季節已經退化成一個記憶裏的詞語了，城市裏的人們，已然感受不到春夏秋冬的四季更替了。而季節，從古至今，在鄉下，都是鮮活，唯美，生動，自然的。
當然，最寵愛鄉下的，在我看來，莫過於——夏天！
當城裏的人們，從日曆上、掛曆上以及各種的媒體信息上知曉，忽而立夏了，忽而夏至了，忽而小暑了，忽而大暑了，夏季就這麼倉倉促促跌跌撞撞走到盡頭了，城裏人忽然就有些“悵然若失”了。記憶裏的夏季，是火辣辣的，是“揮汗如雨”的，是令無數人“恨之又愛之”的一個季節啊！恨之，是因爲酷暑難熬；愛之，不僅僅是夏季“裸露”的一切美好，更是人類一種挑戰自我的精神滿足。像戰勝嚴寒一樣，像打敗一個強大的對手一樣，酷暑，我們也是戰無不勝的。而今，足不出戶，身居斗室，吹着一年四季都不變的空調風，我們的身體已經愈來愈感受不到氣溫的些微變化了，更談不上“知冷知熱”了。觀賞着室內一年四季的常綠植物，真的很難知曉“今夕何夕”了。其實，退化的，麻木的，不僅僅是感官，還有，我們曾經敏感的心靈。
而鄉下，夏季是青蔥蓊鬱的，是熱烈喧鬧的，是溫馨寧靜的。
如若給夏季繪一幅水彩畫，綠，一定是當仁不讓的主打色調了。在鄉下，只要步出戶外，映入眼簾的皆是綠啊！綠色主導着一切，彷彿連空氣都瀰漫着綠油油的綠意了。固然，隨時隨處的綠鋪天蓋地的綠，令人目不暇接，但，賞綠最好還是選在清早。
晨光初現，霧氣輕籠，朝露浸潤過的田野綠得鮮潤生動，綠得嫵媚妖嬈。綠的樹，綠的禾，綠的草，陽光下所有綠的一切，都盡力裸露着所有的綠意，向世界宣揚着它們旺盛的生命力。綠色，是人世間最滋潤最養眼養心的色彩了。綠色，是和平的顏色；綠色，是生命的色彩。倘若在漫無邊際的茫茫沙漠裏行走，遠遠看到一片綠色，不，哪怕一星半點兒綠色，疲乏、勞頓、焦慮的人們該是怎樣欣喜若狂啊！綠洲，是沙漠旅人們夢寐以求的天堂啊！
可惜，我不是高明的畫家，無法用畫筆描摹出這種繁複多變的綠。那是怎樣的綠啊？淺綠，嫩綠，翠綠，黃綠，深綠，老綠，墨綠，灰綠，蔥綠，青綠……簡直是綠的“聯合國”。每一種綠，都生機盎然，綠意盈盈，令人神清氣爽；每一種綠，都會讓你的目光久久無法遊離，繼而心旌意蕩。微風輕拂，漫步在田野草徑，置身在這片綠的海洋裏，人心忽然變得空闊遼遠，心境忽然變得澄澈清明瞭。哦，這無邊無際的綠啊！呼吸，都變得綠了。
其實，鄉間夏日，不僅僅是一幅綠色調子的大寫意，也是一組“立體聲”的喧囂世界。有雨聲，有雷聲。當然，城裏的夏日也有此類聲音，但在汽車喇叭聲、各種混合音響聲、小販的叫賣聲，以及各種各樣的市井喧鬧聲裏，總覺得不如鄉間的純淨、真切和自然，富有穿透力和感染力。鄉間的雨，落在屋頂的瓦片上，滴在門前的石階上，打在水塘裏的殘荷上。這是城裏人只能憑想象感受得到的，在鄉下，卻如雞鳴聲和狗吠聲一樣，自然真實。鄉間還有蛙聲、鳥鳴、蟬唱，以及草叢裏、池塘邊、溝渠旁等許多不知名的夏蟲的鳴唱。甚至，如若能靜下心來，還能聽得到莊稼生長拔節的聲音。這些天籟之音，是鄉間獨有的，空靈，乾淨，明澈，純粹，不僅僅入耳，更是入心的。
......
清晨，當城裏的人們尚在夢中被手機鈴聲驚醒的時候，鄉下的人們則是愜意地聽着窗外鳥鳴的聲音，慢慢悠悠地開始詮釋一天悠閒的時光的.。
一場新雨過後，鄉間就彷彿開一場“小型音樂會”了。蟬是主打歌手，音域寬廣，音色優美，節律明朗，在雨後清新的空氣裏高踞樹梢，盡情歌唱，且不知疲倦。蛙也不甘落後，蛙聲是夏之合聲裏的一個重要聲部，合着蟬聲，此起彼伏，一唱一和。農人們是喜歡蛙鳴聲的，這聲音讓他們踏實，愉悅。“聽取蛙聲一片”，預示着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啊！
當然，夏聲裏，是少不了鄉下孩子的笑聲和喧鬧聲的。鄉下孩子，極少不會游泳的，鄉下人叫“洗澡”，當然，不是在浴盆裏或浴缸裏“噗通”，是在清清的小河裏或淺淺的池塘裏戲水。鄉下，幾乎每個村子裏都有一條或數條小河，緩緩地從村子裏流過。鄉下孩子的記憶裏，小河可是重要的“人生舞臺”，有誰不與小河零距離接觸過呢？河水結冰的時候，膽子大的就“哧溜哧溜”地在河面上滑冰了，更有甚者，還在冰面上滾鐵環、打陀螺，花樣迭出，玩得可真叫盡興。當然，小河好玩的時候，還是河水解凍後，小河裏的水清澈見底，魚蝦可辨，眼疾手快的孩子，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有不小的收穫，回家後足可以美美地喝上一鍋味道鮮美的魚湯了。
其實，小河最令孩子們流連忘返的時候，當屬夏季了。幾場雨，讓小河裏的水更清澈了，更豐滿了。夏日，酷熱難消，全身汗津津的令人不爽，最解暑的，最簡便易行的，莫過於跳進小河裏了。大人們，遠遠地在樹蔭下乘涼，大黃狗熱的在一旁伸着舌頭。鄉下孩子，最會避暑了。夏日的小河，是孩子們的“避暑天堂”。年齡小的男孩子，一律脫得赤條條精光光的，稍微大點兒的男孩子，則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條小小的褲衩的。女孩子，一般在河邊漿洗着衣衫，時不時擡頭看看河裏的那羣快樂的“精靈”，羨慕地甩甩頭髮，偶爾，也把穿着涼鞋的小腳丫伸進河水裏，一股涼意直透心底，真爽！膽子大點兒的，就挽起褲腿，一步一步地向河裏挪去。瀲灩的水波里，孩子們笑着，鬧着，笑聲在水的漣漪裏一圈圈盪漾開去。水性好的孩子，整個夏季，幾乎日日呆在小河裏的，不少無師自通的，學會了各種各樣的游泳花樣。這點，一點兒不遜色於城裏孩子花錢在游泳池裏學會的動作，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鄉下的夜，是靜謐安然的。各種各樣的燈光閃爍迷離，各種各樣的聲響充斥嘈雜，城裏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夜了。夏夜，繁星滿天，晚風輕拂，花香漾漾，夏蟲啾啾。與酷熱周旋了一天的農人們，或各自在院子裏鋪就的涼蓆上納涼，或三五成羣聚在寬闊的打麥場上閒話家常。小孩子們，也沒有早早睡去的。男孩子，有的去追逐那些提着小燈籠一閃一閃的螢火蟲，有的去逮蛐蛐或蟈蟈，有的就着手電筒的光到大梧桐樹下去挖知了猴。女孩子，則文靜的多。搬個小板凳，和外婆坐在院子裏的那顆葡萄架下，一邊數着黑黑的天幕上藍寶石一樣的星星，一邊聽着外婆講了無數遍的牛郎織女的故事。外婆手裏的扇子搖啊搖啊，恍恍惚惚，把小女孩搖進了童話般夢鄉，香甜四溢，悠哉陶哉......
哦，鄉間的夏日啊，熱烈火辣，安閒恬靜。鄉間夏日啊，是一副色彩斑斕的畫卷，是一首波瀾壯闊的交響樂，夏是一支溫情脈脈的小夜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