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繫野鴨子散文
外出旅遊，站在海邊，海水一望無際，常引起我無限遐想；南方相互纏繞的水系，常讓我魂牽夢縈，什麼時候家鄉也能有一處湖水讓我常常光顧？
潤昇湖建成後，迎着初升的太陽，或者看着落日的餘暉，漫步在潤昇湖畔，那緊縮的神經便可以恣意放縱。那一眼望不到邊的水面上，野鴨子盡情遊蕩，常常讓人留戀忘返。與野鴨子的情節也從此結下。
出於好奇，我查了相關資料，這些春、夏、秋三季在北方生活的野鴨子主要有綠翅鴨和綠頭野鴨，均爲候鳥，冬季成羣結隊南遷越冬。每年三月初從中國南方越冬地北遷，繁殖期5-7月，營巢於水域岸邊或附近草叢和灌木叢中，用蘆葦、燈心草和羽毛築成簡陋的巢。通常爲一凹坑，每窩產卵8-11枚，雌鴨孵卵，孵化期21-23天，孵出後不久即能行走和游泳，經過三十多天即能飛翔。該物種已被列入國家林業局2000年8月1日發佈的《國家保護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濟、科學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名錄》。該鳥肉味細嫩、羽毛可做裝飾品，肉可入藥，有補中益氣的功效，主治脾、胃虛弱，脫肛、子宮脫垂等。
潤昇湖佔地面積3000畝，水面面積2600畝，陝臨路從中穿過，把潤昇湖隔成南湖和北湖，南北湖用石洞溝通，水從南湖引入，經石洞流入北湖，達到一定高度再從北湖排出，所以，潤昇湖是活水湖。南北湖有數座亭臺樓閣圍湖而建，且各具形態，把潤昇湖打扮的瑰麗、妖豔。
進入夏天，湖中的蘆葦似在一夜之間串出水面2米多高，而且一叢叢、一簇簇，圍湖而栽的各種垂柳、槐樹、榆樹各具神態，奼紫嫣紅的花朵爭相綻放，尤其是那黃橙橙的黃花朵朵頂在頭頂，一路伴着遊人。風兒一吹，朵朵黃花搖頭擺尾、妖嬈奪目，令人心曠神怡。於是，潤昇湖成了杭後人最好的去處，杭後人攜家帶口，結友漫步，情侶結伴，潤昇湖好不熱鬧。
我與妻也加入到了潤昇湖的旅遊之列，陝壩雖然離潤昇湖僅有三公里，所以迎着朝霞，我們與潤昇湖零距離接觸，吸收着摻和着花香的空氣，聽着野鴨子“嘎”、“嘎”的叫聲，這叫聲似怕我的寂寞，似怕我們孤單，它們的叫聲總是不緊不慢，像打着拍子一樣有節奏和着我們沿湖漫步的腳步；黃昏，當我們再次來到，野鴨子依然閒情逸致遊蕩在水中，叫聲依舊清晰明亮，似在歡迎我們，也似在感謝在夜幕降臨之際我們還來陪伴它們。
時間久了，野鴨子成了我的心結和思念。因爲，在潤昇湖周圍除了人就是湖中的野鴨子具有生命，而同樣有生命的植物總是默默地矗立在那裏，而永遠不會發聲，也不會移動。
野鴨子具有膽小、警惕性高的特性，雖然我們沿湖邊小油路輕輕漫步，並沒有攻擊野鴨子的意思，但它卻是那樣機警，總會在我們離它有幾十米的時候，剛剛還在戲水、潛水、游泳，突然間，伸開了翅膀靠腳趾間蹼的蹬力，在驚叫聲中從水面直接起飛，在空中俯瞰着周圍的環境，然後落入湖心；有時，它會緊蹬幾下水面，扇動着翅膀向湖心遊去；有時它也會靠自己靈活的身軀，與人遊戲般扇動翅膀，在水面掠過一段距離後一個猛子扎進水裏，足足有一分鐘過去了，他們纔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出現。
時間久了，野鴨子也許與人接觸的多了，看到人類沒有侵害它的意思，它也便大膽起來。我們坐在湖畔的石凳上，野鴨子會成羣結隊慢慢向我們游來，而前面遊的總是個頭大的母親或父親，它們保護着身後的小野鴨子，每當這時我們便會屏住呼吸，停止交談，靜靜地欣賞着這些湖中的精靈。野鴨子看着人類目不轉睛的欣賞着它們，它們的興致更來了，在漫漫的湖中舞臺上，表演的慾望突然崩發出來、有的試着潛水，有的輕快地游泳，而那小小的尾巴總是露在水面上，有的成雙成對，親暱地交頸歡歌，有的在輕輕地戲水，清潔着自己的羽毛，有的靠蹼的.浮力在水上練着輕功，雙翅一扇“跑”出好遠，在湖中留下一道道漣漪，而有的情侶四目凝視，輕輕浮游在水上，一個向前遊，一個向後退，而總是保持相等的距離，顯示他們正在熱戀。而那些剛剛學會浮游的小野鴨子睜着大大的眼睛，愣頭愣腦地看着它們先輩的舞蹈，欣賞着也學着先輩們的技藝。
我們靜靜的坐在岸邊欣賞着這場免費的舞臺戲。
看完野鴨子的舞臺戲，踏着餘暉，戀戀不捨地離開潤昇湖，相約明天再見。每每這時，野鴨子也有靈性般地“嘎”、“嘎”、“嘎”叫着，歡送着我們。
一天，我們又相約來到湖邊，湖邊的地上幾十只野鴨子正在覓食收穫後撒落在地上的麥粒，看到我們，它們驚慌失措朝湖中奔去，那在陸地上急速行走的姿態確也笨拙，早忘了在湖中那優美的身軀。看到這一幕，道提醒了我，這以後，我便每每帶些穀類食物，扔向湖中的野鴨子，這些傢伙看到食物，一邊遊向食物、一邊警覺地看着岸上的人類，是否在覓食的一瞬間突然置它於死地。
時間久了，野鴨子逐漸膽大起來，只要我們把穀物扔到湖中，它們會毫無顧忌、爭先恐後向食物游去。吃完，它們還會親暱的叫幾聲，提醒着我們再把穀物扔向它們，從此後，我決定把我們與野鴨子的關係由夥伴關係提升爲戰略伙伴關係。說完這話，野鴨子也引頸高歌，對我的提議表示歡迎和認可。
一日，我們來到湖邊，一夥伴要小解，便向湖邊的蘆葦叢走去，突然，他驚訝的說：“野鴨子窩”，話音未落，那抱窩的野鴨子受到驚嚇，拋下身下的野鴨子蛋，直衝雲霄去了。我伸手摸着那十餘顆留着母親體溫的野鴨子蛋，想着晚上便可以吃到野味的情景，心裏一陣陣激動。這時，那飛起的野鴨子盤旋在上空，看着人類就要吞食自己的兒女，發出淒厲的叫聲，那叫聲那樣叫人震撼，又是那樣讓人感到悽悽切切。從這叫聲裏我頓時感到母愛的偉大，我咋能爲了胃的一時需要將那母子的情分斬斷？於是，我伸向野鴨子蛋的手縮了回來，看了一眼還盤旋在頭頂的野鴨子，又輕輕地摸摸野鴨蛋，急忙從蘆葦叢中退出。我們剛剛退到林蔭道上，野鴨子早已飛入野鴨窩。我想，它此時肯定帶着對人類的恐懼，更帶着對後代的期盼，冒着生命危險驚恐地在抱着窩。
回到家，我爲自己沒有吃野鴨子蛋而欣慰，但也爲野鴨子不小心把巢築在岸邊而擔心。如果哪個想小便的人再發現它，它的命運還能像我們發現後一樣嗎？於是，第二天我撿了很大一枝沙棗樹枝用皮卡車拉到湖邊，輕輕地把沙棗枝堵在去往野鴨子窩的路上，，那滿身帶刺的沙棗枝便成爲保護野鴨子窩的銳厲武器，我堅信人們不會迎着帶刺的沙棗枝小便。
我依然經常到潤昇湖，與野鴨子親密接觸，更多的是看看我放在那裏的沙棗枝動了沒有，野鴨子孵化還安全吧！
十幾天過去了，我遠遠看見一隻野鴨子身後領着十幾只小野鴨子在湖中游玩，我想是那窩小野鴨子出殼了。於是，我搬開沙棗枝，小心翼翼的向野鴨子窩靠近，當我的目光觸碰到野鴨子窩的時候，發現窩裏退下的十餘枚蛋殼。於是，我便長嘆一口氣，看着那笨拙地跟在母親後面嬉戲的小野鴨子，心裏一陣欣喜，這就是我觸摸過它的“蛋殼”的小生命呀！我爲它們在人類的保護下延續生命而感到欣慰。
一天，我們漫步在北湖西北角船型的建築前，兩位護湖工人正在打撈着野鴨子屍體，我的心頓時緊縮了幾下，看到躺在岸上的屍體，感到無以名狀的痛惜，當我知道這是被人用毒餌誘殺的時候，一股憤怒涌上心頭。人類與野鴨子本是生息相關、相互依存的夥伴，這些放毒餌的人盡然下如此毒手？一隻只被毒死的野鴨子被撈上了岸，那些湖中的野鴨子盤旋翻飛在屍體的上空，淒厲地嘶鳴着，如涕如訴。這上空的野鴨子是在爲它們的親人送葬，也是在譴責人類的無良呀！
我默默地和湖工撿拾着岸邊剩餘的毒餌，撿的非常仔細，走過來，走過去，生怕遺漏下一顆毒餌。我想：只要剩下一顆毒餌，下次就會有一隻野鴨子殞命，也許就意味着又一個家庭妻離子散。
這以後，每每看到湖裏的野鴨子，我總會想到那逝去的幾隻野鴨子，我的心便隱隱作痛。
我認識這裏的一名湖工，當我告訴他我喂野鴨子的事後，他告誡我：“以後別再喂野鴨子了。”後面說了讀者能猜到的話。這以後，我便再沒餵過野鴨子。
每每坐在岸邊的石凳上，我那老夥計向我游來要食，我只能嘆息一聲：“老夥計，對不起，請你去其他地方覓食吧！以免我成了獵殺你的嫌疑人……”。岸邊的野鴨子似乎聽懂了我的話，在周圍轉了幾圈，吼了幾聲，慢慢離開了岸邊。看着遠去野鴨子的背影，感到自己就像冷酷的人，爲無能爲力幫助這羣朝夕相伴的野鴨子。
秋風一吹，落葉一飄，鮮花凋謝，萬物枯萎，天便漸漸冷了。那小野鴨子的羽毛也漸漸豐滿起來，我知道他們爲南遷越冬做着準備，我想到：當潤昇湖結冰後，這些與我相伴三個季節的野鴨子都會飛向南方，那個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潤昇湖便會成爲“死湖”，想到這些，我感到一陣陣的悲切，遊興頓失，目不轉睛的看着湖裏數百隻野鴨子，一直坐到黃昏，妻子叫了我幾次，我才勉強離開石凳，打道回府，一路上一言未發。
初冬的寒風雖不刺骨，但也寒冷，眨眼間十一月下旬到了，潤昇湖的野鴨子一羣羣南遷了，湖裏的野鴨子一天天少了，我遊湖的興致也淡了。當湖裏的水結上了冰，野鴨子一隻也沒有了，潤昇湖再也沒有了生機。
這天黃昏，我回頭深深回眸潤昇湖，靜悄悄的冰面沒有一絲生命的跡象，我再沒有來潤昇湖的雅興了。下班後，每天蜷縮在家裏，想着那些野鴨子現在在南方的哪個湖裏遊弋着？
清明節一過，氣溫回暖，潤昇湖的冰化了。這天週末，兒子從臨河下班回來，告訴我潤昇湖又有野鴨子了，我便迫不及待地催促妻子和我前往潤昇湖，看我那久違的老朋友。
站在岸邊，潤昇湖裏果然遊蕩着數只野鴨子，我頓時興奮起來。一會兒心又沉沉的，昨晚新聞聯播裏播出的鏡頭在我眼前清晰地閃現：南方人爲了誘殺北遷的候鳥，撒毒餌、支沾網、放鐵夾、用槍打、、、無所不用其極。去年那一羣羣南遷的野鴨子，那十餘隻小野鴨子你們還能安好地北飛回來嗎？那被沾網沾住的幾十只野鴨子裏有你們的身影嗎？想到這裏，我的心觸電般緊縮起來。
這天以後，我又常常前來潤昇湖，湖裏的野鴨子也漸漸多了起來，我堅信，那未到的野鴨子正在長途飛行的路上。也許一天，也許幾天後，它們就會到達。它們舍不下北方的潤昇湖，舍不下天天與它見面的老朋友，舍不下這片眷戀的黃土地。
我在心裏默默地祈禱：野鴨子你快快舒展你那強健的翅膀，鼓動着兩翼，疾速飛行，北方的潤昇湖在等着你，你的老朋友在等着你，你可一個子女也別丟掉呀！
草木榮枯，回眸一笑已一年，我在凡塵裏思念，不管世俗變遷，盼你在潤昇湖出現，只爲再見你容顏，看你在潤昇湖纏綿。
晚上，想着我心中的野鴨子，我坦然了，甜甜地進入了夢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