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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憂鬱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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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幾小時的鍵盤,脖頸、肩膀又困又酸,已經是夏天了,身上的毛衣仍然抵擋不了房間的陰冷。站在陽臺上瞭望,天空灰濛濛一片,對面的羣山在沉靜中帶着幾分憂鬱,山巒的皺褶處,那些斑斑點點不願消融的白雪,顯現着它的與共不同。大山環抱的田野裏,有一層稀疏的綠色。樓下的楊樹搖曳着淡綠的葉子,嘩嘩啦啦,在清冷中透着幾分淒涼,夏天的溫暖也不知藏哪兒去了。

夏日的憂鬱散文

重新坐下來審視自己剛剛寫完的稿子,但總是心不在焉,剛理好的思緒被當前緊張的南海局勢又給攪亂了。做爲一個國家公民,我希望我的祖國強盛,不願看他受到來自外部的強勢欺凌;做爲女人,我不希望有戰爭,我想要一個和平、安寧的生活環境;做爲母親,我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在槍林彈雨中經受血與火的考驗,我希望人間沒有硝煙,沒有殺戳,希望全天下的人們都過太平祥和的日子。

但隨着局勢的一天天嚴峻,我的心被緊緊揪起。我是一位海軍軍人的母親,連日來,我心神不寧地觀看新聞節目,關注南海局勢。當初兒子選擇上軍校時,我十二分明白一個軍人所履行的職責,可我也心存僥倖地想,和平時期的戰爭機率應該是很小的。但我們想要的安寧,祥和,不一定別人也想要。每晚電視節目中軍事報道欄目的軍事評論員一出現,我屏息靜聽,當談到打還是不打時,丈夫聲嘶力竭地大叫“打!爲啥還不出手打!哎……”我也大聲回擊“打什麼打?你着急了你去打。”丈夫呵斥到“就因爲你兒子是軍人……中國多少軍人,他們的家人都像你這樣,你還安穩坐在家裏看電視?”我強詞奪理地回敬到“人家怎麼樣我管不着,我就是反對打仗!”正當吵得不可開交時,電話鈴聲響了“媽媽,你們這會兒幹啥呢?”電話那邊傳來兒子沉穩的聲音,我心裏一陣緊張,儘量用平和的口吻“我們看電視,你怎麼樣,最近忙麼?”我很謹慎地提了南海局勢,想探聽兒子的口風,而他則平靜地回答“媽媽,沒事,你們放心吧!”此時,我真想讓兒子守在我的身邊,我想讓全家人守在一起。

或許是房間陰冷的緣故,我的身子在瑟瑟發抖,溢滿眼眶裏的淚水硬是被我強忍着壓了下去。我依舊囑咐兒子“嗯,幹好你的工作,照顧好自己……”

牽掛兒子的心還未放下,已婚兩年的女兒來電話告知她懷孕了,聽到消息我興奮得幾乎跳起來,幹起活來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嘴裏不停地哼哼着小曲。人的一生中,讓人感到最幸福的事情,莫過於父母親人的安康,子女事業的成就。

我將對兒子的擔憂揣在懷裏,跟着幸福的召喚去高原看望女兒。

見到女兒的瞬間,我感到她成熟了許多,那甜甜的微笑裏,蘊含着做母親的幸福與嚮往。女兒依偎在我的身邊,還象從前那樣,雙手抱住我的胳膊“媽媽,我在你肚子裏的時候,多久你有感覺的?”

往事像電影畫面一幕一幕在眼前閃過,二十多年前的那個春天當我發現自己懷孕時,既驚喜,又擔憂。挺着一天天隆起的腹部,待到7、8個月時,呆在孃胎裏的.小傢伙不安分起來,時不時弓起身體用小腳踹我。雖然難受、甚至於緊張,但心裏還是暖暖的感覺,那是期待着做母親的幸福與甜蜜。金秋十月,一個肉嘟嘟的小生命呱呱落地,從此,我成了名符其實的母親。

各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夢想,我的夢想是,我希望我的兒女此生幸福,健康成長、快樂生活,獲高等教育,做適合自己才能和興趣的工作,建立美滿家庭,培養優秀兒女。

我的願望正在逐步實現,一雙兒女一步一個腳印踏上了人生的旅途。女兒從工作到婚姻,是較爲理想和滿意的,就期盼她生育一個健康的小寶寶,這樣她的人生纔算完整。

我們一家四口人,分別居住在三個不同省份的城市,我不能長時間待在女兒身邊照顧她,只能抽時間過來。我千叮嚀,萬囑咐,嘮叨了許許多多孕期要注意的事項,交代了定期做產前檢查等等,我要返回我的家,全力照顧帶領學生衝刺高考的丈夫。

自做爲人夫,成爲人母后,我好像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只有坐下來,在全身心投入寫作時,我才真正感到我是屬於我自己的。

有時候閉上眼睛想象這些年走過的路,坑坑窪窪,曲曲折折,平平坦坦,我艱辛跋涉的身影和留在泥濘中深深腳印清晰可見,在過往的風風雨雨的日子裏,有我的感動與快樂,有我的艱辛與酸苦。

我的心裏開始籌劃着對未來的嚮往,和對下一代的希望與寄託。

那天夜裏,是我近來在寫作中心神最投入的一次,胸中好像有千言萬語要傾訴,我對着屏幕抒寫着埋在心底的種種感受和見聞,敲擊着在過去了的歲月裏,像浮雲一樣飄在眼前的如詩如畫,如霧如夢,隨心所欲自如舒捲的情景。窗外,雨點噼裏啪啦地敲打着窗戶玻璃,我聽到了雨點重重落地的嘆息聲。

是啊,入夏以來,天氣幾乎沒有露過笑臉,夏的綠意隱藏在憂鬱的氣氛中,花朵惆悵地望着灰濛濛的天氣,羞澀地躲在枝葉下,小草蜷縮着細細的嫩芽,不願爲大地穿上新裝。我身上雖然被陰冷包圍,但心裏裝着無比的幸福與快樂,在這充滿涼意的夏夜裏四處慢想。

時針指已向22點30分,跟班的老公該回家了。我起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環視着靜悄悄的屋子,只有鐘錶的嘀嗒聲和自己的心跳聲。順手拿起了手機,心裏有點焦慮,這會兒真想找人說說話,哪怕是拌嘴也好。憂鬱片刻,還是給女兒打電話吧,撥通電話後,我壓低聲音“晶,休息了沒,最近感覺怎麼樣?”那邊停頓了一下“媽媽,我很好,只是這個孩子和我們無緣,已經流了,”我的腦子裏嗡地一下,從頭到腳像澆了盆冷水,爲什麼會這樣?女兒在電話裏說了一些安慰我的話,可我一句也沒聽清,我明白,她的心裏比誰都難受,只是她不願給我們增加負擔。

下班回家的老公渾身被雨水澆得像個落湯雞,當他看到淚眼婆娑的我,顧不得換衣服,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後,他輕輕嘆了口氣“沒關係,他們還年輕……”沉悶的聲音像一塊石頭,重重地壓在我的心上。

漫漫長夜,長夜漫漫,我從來不曾感到有如此漫長的黑夜。身邊的老公打着均勻的鼾聲早已進入了夢想,我輾轉反側,無法合上雙眼,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埋怨我“作爲母親,你沒有盡到責任……”

天還未亮,我就起牀準備進高原。然而,老天有意和我作對,昨晚的大雨好像就沒有停歇過,天空灰暗低沉,天地間彷彿拉了一條雨簾,雨水順着房檐嘩嘩譁往下流淌。我心急如焚,怎麼辦,這樣的天氣要穿越崇山峻嶺,班車會不會通行?

情急之中,撥通了車站的電話詢問,好在昨天已售了今天的車票,班車必須出站,除非大阪山隧道關閉。

雨越下越大,雨點砸下來,啪啪啪敲打着我頭頂的雨傘,順勢滑落下來的雨滴浸到衣服上,使我感覺到一股透心的寒意。丈夫撐着雨傘爲我送行,可他的衣服已被雨水淋得貼在了身上,臉上的水直往脖子裏流,望着風雨中相依相攜的他,儘管我懷着失意行走在風雨中,但我還是感到存留在心底的溫馨。

車出站了,丈夫仍然站在風雨中給我招手,隔着車窗玻璃,我看着了他焦慮的神情。

汽車很快進入扁都口峽谷,雨漸漸小了,兩邊的大山被雨水沖刷得清澈、明淨。雖然進入了夏季,高聳的山頂仍然被白雪覆蓋,茫茫草原好像緊緊拖着春季的尾巴不肯撒手。

大山相夾,懸崖危壁,谷底嘩嘩流淌的河水穿破山谷的寧靜,迴響在耳邊,心隨着崎嶇的山路跌宕起伏。頭頂依然是灰濛濛的天空,幾乎看不到一點藍色,漂浮的些許雲朵,無聲無息。山坡上的灌木稀稀疏疏,泛着淡淡的青色,顯得可憐兮兮,彷彿老人的頭髮。只是聚集在山坡上挖蟲草的人,像撒歡的牛羊,他們用手中的鋥亮的鏟子,銳利的刨鋤,將大山軀體內黑黝黝的土壤翻出,用充滿慾望的眼睛搜尋着蟲草,我看到一雙雙大手似乎是在斷山體的脈絡,抽山體的脛骨,我感到整座大山彷彿扭動着身軀在顫抖,在抽搐。山腳下星羅棋佈的簡易帳篷,東倒西歪,在冷風中發出悲傷的嚎叫,發泄着對主人的不滿。

被金錢和利益吞噬了靈魂的人類,正在用自己的雙手一步步毀滅自己生存的家園。

汽車終於爬上了大阪山頂。一座大阪山把高原、河西走廊分割成了兩片天地,山這邊是瓦藍的天空,從車窗縫隙中撲鼻而來的是青草的芳香和暖意融融的高原陽光。我的心境隨着延伸的山峯,變得漸次開朗。

說實話,一路上想得最多的是女兒見到我會怎麼樣?撲在我懷裏痛哭流涕,病懨懨無精打采躺在牀上,還是埋怨我……這樣那樣的猜想,使我侷促不安。但出乎我的意料,女兒非但沒有躺在牀上,也不是我想象的那樣脆弱,她依然用微笑迎接我的到來,只是臉色蒼白慘淡,那雙大眼睛裏深藏着只有我能感覺到的憂傷。她抱着我的胳膊,反倒安慰着我“媽媽,別傷心,我還年輕,沒事的,遲早一樣,你還能安心寫幾年呢,”“啥話嘛,我寧可不寫,,也要讓你們幸福。”我愛憐地別了女兒一眼。

一種酸酸澀澀的味道在心中涌起,寫有什麼用呢?寫出的文字發表了又能做什麼?在很多人眼中,只有傻瓜、孤僻的人才去寫字弄墨,我不知不覺地介入到這個行列中。說實話,當初看到自己的文字變成鉛印發在報刊雜誌時,真有點激動,然而,網絡的盛行,加之文化出版市場管理混亂,豔情、武俠小說捷足先登,經典名著被擱置在書架上,遭受冷落,我書寫的那些婆婆媽媽的文字,有誰搭理?作協會員的虛名,又能帶給我什麼呢?

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他們尊重我的愛好和追求,全力支持我的寫作,爲的是讓我活得更充實,更快樂。

爲了兒女的幸福和事業,用時候真想擱筆,但因爲身邊我摯愛的親情,也因世間有許多讓我感動或悲憫的人和事情,我會情不自禁地抒發內心的感受,揚善人間的善惡美醜。就像今夜的我,寫到此時,心中感覺舒暢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