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種菜記的散文

種菜記的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1.31W 次

  菜栽子翻兩遍始花結籽

種菜記的散文

立春,二哥早早起來,到外屋扒開柴火堆,拿鐵鍬把埋在土裏的大蘿蔔挖出幾個,撿到籃子裏,墩到竈臺邊。正做飯的母親,從籃子裏,選一個個兒大實成的蘿蔔,撩起圍裙,擦了土,摁上菜板,切成一扁指厚的蘿蔔片兒,端進屋,全家分,還沒起被窩子的我,迫不急待地伸手抓,咬春。

二哥捏一塊蘿蔔,一邊吃,一邊叨咕,“打春了,菜栽子也該翻翻身了。”

幾棵靠牆埋着的帶根兒白菜,被二哥從柴堆後面的北牆角兒扒出來。正道正道菜身子,又埋進土裏,做個坑,然後,用水瓢舀水,注滿了,瞧着水慢慢兒滲。

澆上水開始,在牆角斜躺一冬的白菜,醒了,直了腰,顏色一天比着一天綠,恍惚間白是白,青是青,老皮慢慢褪去,裏面的新葉開始往外拱,不經意,忽然長了個,躥出來一個大梃子,兩三拃高,白菜要開花了。

等把菜栽子挪進園子,栽壟上,緩過苗來,開花打籽兒。

  小白菜苦春敗火

清明,二哥開始籌劃種小白菜。他從菜籽口袋裏捧出一捧菜籽,放到小簸箕裏,外屋門口,呼扇呼扇地簸幾下,癟籽都被簸了出去,菜籽被二哥濾進葫蘆瓢裏,雜質從敞着的門擡手攘到當院,正在院子裏的一幫老母雞,驚得急閃忙跳的,側頭看看二哥,撲上去爭搶啄食。

二哥進到裏屋把菜籽裝倒進小布口袋,掖到大鏡子後面。

地開化了,二哥就開始翻土打池子,用耙子耙土,篩子篩土,土被澆透,小半天光景,滲好水,二哥拽出那個菜籽口袋,菜籽又倒進了葫蘆瓢被端進園子,抓一把菜籽,微張五指,菜籽從二哥的指縫兒間均勻聽話地被抖落池子裏,培一扁指細土,撩水,土接上潮兒,一塊事先準備好的塑料布蓋在池子上面,木棍做成的幾個弓子,把塑料布繃起來,白菜苗沒出世呢,就有了家。

二哥種白菜光種白菜,從不間種。隔壁的王大娘隔着牆頭兒見了回回兒都要笑着問二哥,“他二兄弟你咋不把香菜籽往池子裏摻點兒,一長兩不耽誤,吃小白菜的時候順手就揪幾根兒香菜,混着吃,多好。”二哥不答,也不撒香菜籽。二哥種香菜茴香,還有水蘿蔔,另外打池子,單種,說是種在一起串秧子,味道不正。王大娘說:“把白菜和香菜一起放嘴裏,就不串味兒了?”“那不一樣,土裏串的味兒是長出來的,嘴裏串的味兒是嚼出來的。”

小白菜下來的時候,正是苦春頭子,從雞窩裏撿來熱乎的雞蛋,打一碗雞蛋醬,蘸小白菜,兩碗小米乾飯一配,噴兒香。苦春頭子,腸胃火大,小白菜,敗火。老母雞從雞塒跳上窗臺,咯噠個沒完沒了。

  頭伏蘿蔔二伏菜

二哥選擇房前靠西邊的那幾排壟種菜,地平,利於看管,坐屋子裏從窗戶擡眼就能看見,覬覦園子裏菜葉的老母雞,吆喝一嗓子,跑開了。

開始栽茄子辣椒小秧棵的時候,二哥就把白菜壟打出來,壓實,讓菜壟老老實實的趴着。王大娘見了,趴在牆頭兒杖子那邊,又逗趣,“他二兄弟,忙着打菜壟幹啥,讓莧菜灰菜可秧長去唄,長高了喂喂豬也是好的。”二哥笑笑。二哥趁下工的空,到地裏給母親往回捋薅豬菜。他說地力跟人的力氣一樣,總用就乏了,種菜沒後勁。

二哥菜地裏使的糞都是豬糞,不用雞鴨鵝糞,雞鴨鵝糞裏有紅腦袋蟲子,成了事兒會鑽出地面咬白菜。

從把白菜種進土裏,二哥的眼睛就沒離開過菜地,吃飯都盯着伺機跳進園子裏的老母雞,撒泡尿也要到菜地轉上一圈。

白菜苗剛破土,很弱,細細的身量頂着一個大腦袋,颳風下雨就趴架,讓人擔着心。長到四個葉,見風長,沒幾天,就起了秧子,葉棵兒肥了,苫住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地。菜一壯實,二哥也忙了,天天起早到園子裏,給白菜去蟲。二哥的白菜越長越墩實,王大娘家的菜年年矮半頭,一到起菜的.時候王大娘就趴在牆頭上眼氣。

  白菜的下一個輪迴

二哥種的白菜分兩種。一種叫大青幫,一種叫翻心菜。起白菜的時候,二哥用鐵鍬把白菜貼地皮兒剷下來。靠上,傷着幫子,白菜就散花了,拿不成個兒。白菜地裏撈釤刀,把棵兒(嗑兒)撈(嘮)散了,說的就這個意思。太靠下,白菜根子留長了,修理費事。二哥把壯滿芯兒的白菜起下來,讓半芯兒或少半芯兒的白菜留地裏繼續長着。二哥叫這些小棵菜二白菜。

白菜被二哥抱到地頭擺上壟臺,曬着,半日翻一遍身,七八日光景,白菜的翠綠淡下來。

母親把白菜摁到木頭墩子上掰去老幫兒,切去菜根兒,放入開水鍋中?,然後撈出放到斜放着的條桌上控水,再碼入備好的大缸漬上,壓上石頭,頭半月裏一天換一遍水,之後就是靜靜地等待白菜在缸裏慢慢發酵,月把後,菜缸裏的水冒泡,長醭,出了酸味,成了酸菜。燉土豆、粉條酸爽下飯。大青幫幫白肉厚,切起來成型,有嚼勁,適合炒着吃,包餃子做餡兒也特好,年根兒殺年豬割上一刀血脖肉,灌血腸,燴一鍋殺豬菜,還沒等吃,咕嘟咕嘟的聲音就能把人肚裏的饞蟲勾引醒了。

翻心菜讓二哥抱進外屋,擺在靠後牆搭起的木頭架子上,上下通風,藏了鮮兒。翻心菜葉多肉軟,易爛熟。青黃不接葷腥斷溜兒的時候,翻心菜與土豆合熬,成了飯桌上的主菜,來人去客也可以片上一棵新鮮菜,發一把北山裏的木耳,炒着吃。這在莊稼人的嘴裏叫黑白菜。

留在地裏的二白菜,在上大凍之前被連根拔起,扔上倉房晾曬,無菜可吃的日子二白菜被撿下房,放進開水鍋中?,五六分熟,撈出,浸入涼水裏,去了草木灰土,攥成團兒蘸醬吃,也下飯,若能炸上一碗肉醬,再好不過,肉的濃香和白菜枯寡混搭,有意想不到的滋味,有點兒像生菜蘸大醬,能把菜的清淡和醬的濃香,分個清楚一個樣菜也有學問,涼水下鍋,?出來的菜葉發黃,開水下鍋?出來的菜葉嶄綠。趕上忙,二白菜起晚了,凍到地裏,二哥就乾脆把凍菜起下來,堆到牆角背陰處,凍菜和乾菜的吃法一樣,更滑嫩,也算換個口味吧。

母親用小石磨磨豆子成面,下鍋,加溫,攪成糊糊,大火熬,至滾沸,把攥好的乾菜下鍋,加鹽、蔥和辣椒,再熬至靜湯,一碗油汪汪,綠微微的小豆腐就做好了,這是我們全家人百吃不厭的一道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