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家爲主題的散文詩

一

晨風中默立的土屋

戴一草帽霧露

望穿迷濛的曙光

幾人在周圍丈量踱步

已年久失修沒有筋骨

無需鋼釺鐵具即可輕而易舉剷除

聽他們露骨的交談

侵心的一縷氣息是欣慰還是恐懼

明白自己即將倒下

暈眩中映出主人們倒下的一幕一幕

男主人身爲黨員窮途末路

出嫁的妹妹接濟一簸箕豆和落葉墊肚

於夜色蒼茫的石碾上被發現

扣上拒交公糧的帽子以反革命論處

遍體鱗傷的他等不到天亮

吞下奪命的`杏核

女主人倒下了

帶去一生的困惑和屈辱

曾歷盡貧寒一路期盼亂世

等待逃難的女子來做兒媳婦

聽不進勸言至英兒霜雪壓頂

光棍一條特困戶

灑淚問蒼天

一截枯木死不瞑目

兒子倒下了

帶走一腔的悲愴和無辜

只聞新農村建立的風聲沒看到新的開始

扛着遊過街的牌子沒修好折斷的路

土屋在懷念中措不及防轟然倒下

擁着一家人一羣人的酸楚歸於塵土

二

亓老太養大七個兒女

如蠶抽絲盡頭頂銀霜

看到各都成家立業

似迎秋金菊心花放

老太住進山腰的果園

年輕人居新房

寵愛兒孫把囊傾

好吃好喝捨不得自己口中放

每日裏鋤草滅蟲打叉又減果

面朝黃土背朝天起早貪黑鬥繁忙

收穫季節碩果分到兒囊中

歡聲笑語繞身旁

說好的按月輪番送袋面

事後偶爾就遺忘

拿草鐮挎草筐翻山越嶺撿野果

忍飢挨餓不聲張

習慣了不向他人伸手

拖鐵鋤頭尋地瓜挖開僵土覓糧倉

雪茫茫風悽愴

可憐老太缺營養

病體緩緩倒下

孤苦伶仃臥陋牀

家人聞訊至

老太逗着要孫兒的香蕉咬一口嘗

他奶奶咋就這麼饞了

孩子不讓

明天去買

話似煙雲散付之水流淌

不日枯瘦如柴駕鶴去

庭院哭聲賽詠唱

三

秋風親吻着成熟的柿子

仰望的眼睛徘徊着彷徨

樹的主人臉頰僵着笑

該如何收穫這一年的盼望

嘆息抽打顫抖的心

三龍又踩斷樹枝把命喪

兩個上學的女兒哭暗了天

妻子喊啞了嗓

聞詢的人心頭飄起冰雨

村裏山上蔓延着惆悵

柿子樹啊

掛着多少山裏人的歡欣和悲愴

四

噩耗把切蛋糕的手卡在半空

笑被無形的利刃刨去

正當壯年的人進了重症監護室

親人們難按捺升騰的寒流顫抖的痛楚

只有他自己懂得爲什麼

作爲領導要身先士卒

就這樣被煤石撲倒

壓在地深五百多米處

這絕不是他的糊塗

是否該埋怨命運的殘酷

孩子那麼小

妻子何前途

黑色的長龍依然在明與暗中迂迴

黑色能量源源不斷流向何處

討生活的礦工照常揣着擔憂走向陰暗潮溼

轉換着冰冷的工作服按班就序

是誰在與他們心聲共鳴

那是埋了沒死的路途

上帝啊

憐惜我家請讓煤粒價值不菲

上帝啊

保我家溫馨請讓所有煤價值皆無

懷揣着矛盾的祈禱走向黑洞

迎着被吞噬的大口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