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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南泥灣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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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今年七十歲了,七年前,做了胃癌手術,她堅強地挺了過來。最近幾年,我們忽然發現她的記憶力下降了,到醫院檢查後發現她得了老年癡呆症。

媽媽的南泥灣的散文

禮拜天的早晨,我去看爸媽。一見面,媽媽就問:“兒子,你吃早飯了嗎?”反反覆覆,一直問到中午。

“快晌午了,咱吃啥飯?”媽媽問我。

“吃米飯吧,米飯簡單、”我回答。

媽媽隨即燜上米飯,提着錢包往門外去。

“我去買點菜,一會兒就回來、”媽媽邊說邊出了門。

一會兒,她一手提着菜,一手提着麪條,走了回來。

“媽,咱們不是說好的,中午吃米飯嗎?您怎麼又買麪條了?”

媽媽忽然間像想起來了什麼,連忙說:“哎!你看我這腦子,是不好使了,麪條我晚上和你爸吃。”

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撇眼又看到媽媽在煮麪條。

“媽,米飯都好了,您怎們又煮麪條了?”

媽媽一臉詫異:“你看我這腦子,啥也記不得了,哎,這可怎麼辦?……”

我安慰道:“沒事、沒事,我們中午就吃麪條吧,米飯能放。”

媽媽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啊!往事如飛速轉動的黑白膠片在我腦海中閃現:

我家五口人:爸媽、哥哥妹妹和我。爸爸在外工作,照看不了家。當時我們都小,家裏的生活重擔全都落在了媽媽一個人瘦弱的肩膀上。當時是生產隊,全靠掙工分分糧食,媽媽嬌小纖瘦又體弱多病,一年到頭掙不了多少工分。爲了添補家裏開支,她每年都餵養一口豬。

爲了餵豬又不耽誤到生產隊裏幹活,媽媽天不亮就到野地裏挖野菜,捋樹葉,撿生產隊裏棄掉的蘿蔔頭,爛菜葉,回家後在大竈臺上煮熟了,餵豬。

由於豬食就是野菜加清湯,所以一年到頭兒才能喂成一口一百斤左右的豬。年前,把豬賣給供銷社,換成錢,到大隊買口糧。

一年當中我最怕過冬天,一到冬天,我的手和腳就凍成了紫紅色的“蘿蔔”,晚上睡覺躺在被窩裏暖和一會兒,手和腳就開始癢癢,腳搓腳,手撓手,鑽心地癢。手和腳搓撓破了皮,又凍成了瘡。

爲了給我治凍傷,媽媽每天晚上煮了姜水給我泡手腳,她用她那溫暖但佈滿老繭的手,撫摩着我那黑乎乎髒兮兮的手和臭味熏天的腳,一遍又一遍。經過媽媽每天精心的泡洗,我的凍手和凍腳神奇般地不癢癢了,凍瘡也漸漸地好了起來。

最盼望的是爸爸回家,爸爸回家能吃麪條。做一鍋麪條,我們姊妹三個吃的最香甜,都把肚皮吃的滾圓,每次吃麪條爸媽都是看着我們笑。媽媽總是和我們吃的不一樣,她說:“剩下的飯菜我得熱着吃了,要不就會壞掉的。”

從我記事起,媽媽的胃口就不好,她經常胃疼,有時候疼的滿臉都是汗,看着我們心疼了,她就用顫抖的嗓音對我們說:“不礙事的,胃疼不是病,十人九胃病。”就這樣,媽媽的胃病從淺表性胃炎發展到萎縮性胃炎,直至七年前惡化成了胃癌。

雖然生活條件艱苦,但是媽媽是堅強的。從我記事起很少見到媽媽掉眼淚,只有兩次媽媽哭了:

一天晚上,我正在寫作業,也不知道爸爸和媽媽在說着些什麼。妹妹當時還沒有上學,自個兒躺在被窩裏睡着了。突然間,媽媽從妹妹的枕邊拿起來一塊糠窩頭,用手捧着,對着爸爸傷心地哭了起來。爸爸呆坐着,一聲不吭。正在寫作業的我當時還很納悶:“媽媽今天怎麼回事啊?我們每天不是都吃糠窩頭嗎?”

從那以後,爸爸再回家,提包裏多了三根麻花,姊妹三人一人一根。我和哥哥的很快就狼吞虎嚥了下去,妹妹的總是放在脣邊,用舌頭舔着,只到把麻花化完。

小學二年級我得了扁桃腺炎,那時候生病都是扛着,一般不吃藥。由於沒有及時治療,我的嗓子眼長了兩個大肉瘤,需要做手術。當我要走進手術室時,媽媽握緊拳頭,向我做了個堅強的動作說:“下定決心,不怕犧牲……”

手術室裏我看着寒光閃閃的手術工具,膽戰心驚。幾次忍不住要哭喊出來,但一想到媽媽那堅定的話語和堅強的手勢,忍了下來。心裏一遍遍地重複着:“下定決心、不怕犧牲……”直到把手術做完。當我手裏攥着兩隻大肉瘤,晃晃悠悠地從手術室走出來時,媽媽就第一個衝了上去,抱着我泣不成聲。

我喜歡唱歌,直到現在我最喜歡的歌曲只有兩首,一首是《南泥灣》,一首是《媽媽的吻》。上小學時,沒有音樂課,我就哼唧着讓媽媽教我唱歌,媽媽一字一句地教我唱《南泥灣》,“如今的南泥灣與往年不一般……到處是莊稼,遍地是牛羊”。一次,當媽媽教我唱完這首優美動聽的歌曲後,她的臉斜對着我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家也要變成‘如今的南泥灣’的,你說對嗎?”搞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兒。

到鎮裏的重點中學上學後,第一首歌我學了《媽媽的吻》。回家後,我教媽媽唱:“在那遙遠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親愛的媽媽已白髮鬢鬢……”媽媽雖然不識字,但是記性很好,很短時間就學會了。當我和媽媽共同唱完“媽媽的吻,甜蜜的吻,教我思念到如今……”,媽媽會開心地笑個不停。

陪媽媽到省醫院做胃癌手術,我問媽媽:“你怕不怕?”媽媽平靜地說:“我一生中做了好幾次手術,習慣了,沒有什麼好怕的'!”進手術室前,媽媽單把妹妹招到跟前:“妞兒啊!我最不放心的只有你,你的脾氣不好,以後要好好的改改……”在手術室門口,我握緊拳頭,向媽媽做了個堅強的動作:“媽媽,下定決心,不怕犧牲……”媽媽欣慰地笑了。

如今我們姊妹三個都成了家立了業,過着幸福美滿的生活,爸爸每月的退休金也有三四千塊,足夠老倆享用了,這也許就是媽媽所希望的“南泥灣”吧!

媽媽自從得了腦萎縮,溫順得沒有一點脾氣。當我們和爸爸聊天時,她坐着板凳,在一旁靜靜地聽,一言不發。

我跟媽媽逛街,拉着她溫暖的手過馬路,我走媽媽走,我停媽媽停。就像我小時候媽媽拉着我的小手過馬路和我現在拉着兒子的小手過馬路一樣,聽話、乖巧。

“飯做好了,吃飯吧!”媽媽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看到白髮鬢鬢的媽媽手裏端着米飯,顫顫巍巍地向我走來。

我接過媽媽遞過來的米飯,禁不住淚眼迷離。

媽媽年輕時那甜美婉轉的歌聲又迴盪在了我的耳旁:“如今的南泥灣與往年不一般……到處是莊稼,遍地是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