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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詩人李國傑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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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去參加由秭歸縣宣傳部、秭歸縣文聯聯合舉辦的屈原故里——樂平裏詩會,詩會現場來自全省的著名詩人齊聚一堂,爲今年端午節拉開一個熱鬧的序幕。詩人們用各種表演把詩會搞得多姿多彩,把詩會現場推向一個又一個的高潮,讓當地的羣衆過足了癮。

農民詩人李國傑散文

在衆多詩歌作品中,留給大家印象最深的還是當地的一些農民詩人,他們傳承着本土文化的吟詩表演,贏得全場一陣又一陣的喝彩。這些農民詩人中,留給我印象最深的要屬李國傑老先生了。

說到李國傑老人,我之前沒認識是比較慚愧的。因爲他和我都住在秭歸縣屈原鎮鳳凰溪村,只是我家在村東,他家在村北,分別在兩座相隔較遠的山上。我長這麼大以來,居然沒有聽說過他,後來在周主席的書中才知道我們村有個特別會寫詩的老前輩。周主席在他的散文集《詩意村莊》這樣寫到他:“李國傑的樣子總給人特別的感覺:高古、清癯,極像莊子。莊子是什麼模樣呢?在我的想象中應該是:滿頭銀髮,一身枯骨,氣質高雅,不問世俗,有“真人”氣象,具逍遙情懷,一個浪漫主義哲學家和文學家。每一次我見到李國傑,他的樣子和氣質,總給我造成一個幻覺,好像幾千年前的莊子就站在我的面前了,總覺得他不是生活在現實之中,而是生活在古代,仙風道骨,是一個沒有一點俗氣的潔淨的古人……”

關於李國傑老人的家袁家嶺,我雖然不曾去過,但常聽別人說起那個地方。袁家嶺是鳳凰溪村的一個小組,海拔600米左右,屬於半高山,這片土地被鳳凰山和袁家山夾在半山腰,山清水秀,唯獨就是陽光照進來遲,莊稼長得不是蠻好,所以這裏農戶不多,一直是一片靜土。現在,農民進城打工的現象越來越嚴重,所以這裏變得更孤寂了。同樣,我在周主席的書中讀到描寫李國傑老人家的狀況:“孤零零的一家,臥在羣山之中,紅葉包圍着,叢林簇擁着。山鳥,長一聲短一聲,悅耳如笛,在山中奔忙,歸去來兮。除鳥鳴和山泉的歡唱,沒有任何聲音,異常寂靜。我看見兩間土房子,一片蔬菜地,但是門鎖着。或許是走親戚去了,或許是砍柴禾去了……”讀到這裏,我忍不住的有一股心酸:李國傑老人爲了把屈原詩歌傳承下去,他寧願選擇孤寂。

拜讀完周主席的書後,我有了想認識李國傑老人的想法,但不知道該怎麼認識他?正在爲這個問題苦思冥想的時候,有了一個絕好的機會,那就是我知道他每年都會被邀請參加端午詩會,所以我不斷地學習寫詩,是希望自己也能參加詩會,這樣我就能夠早點認識他。也許是文聯領導感受了我寫詩的勤勞精神,或許明白了我寫詩的動機,今年,他們就給我這樣的機會,去學習一下前輩的創作經驗,我作爲邀請嘉賓出席了今年的端午節詩會。

前兩天,我到了樂平裏,安頓好後稍作了一會兒休息,便向詩友們打聽李國傑老人的消息,詩友們都說不知道。爲了早點能夠見到他,我找遍了樂平裏所有住宿的旅店,還是沒有找到他,周主席見我慌慌張張的,不知道我在尋找什麼東西,問清情況後,他告訴我,李國傑老詩人還沒有到,你不用急,你晚上可以見到他,他就和你住在一個旅店。我的心情一下子舒服了許多。吃過晚飯後,我沒有陪詩人們聊天,就來到我所住宿的樂平裏旅店。

我還沒有進屋,在門外就望見一個80多歲的清瘦老人家坐在門口處,心裏想:這位老爺爺就是李國傑老詩人?再細細觀察,花白的頭髮,黝黑的膚色,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和周主席筆下的形象極其相似。我飛箭似的奔向屋裏,從來沒有如此之快的速度,快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緊握着他的`手,笑着問:您是李國傑爺爺嗎?他沒有回答,只是笑盈盈的看着我。他身後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對我說:你說話大一聲點,我外公今年88歲了,你說話聲音小了,他聽不見。李國傑老人已經88歲?我心裏一愣。從他的身體狀況來看,是絕對看不出來的,依他現在精神狀況,怎麼看也只有80歲左右的樣子,我又猜想,莫非是寫詩生活讓他變得年輕?於是,我音調加高了一些,對他說:李爺爺,我們是同一個村的,聽說您寫了許多詩歌,專門前來拜訪您的。他笑了笑,然後對我說:我寫得東西算不上詩,只是圖了個精神快活。單憑他說得這句話,我便知道他是一個特別低調的人,因爲在秭歸縣學術界,他的詩歌被大家公認爲有很高的水準,並且我還在周主席的書中看到昆明著名詩人于堅在一篇長文《秭歸祭屈原記》中寫道:“我印象最爲深刻的秭歸地方農民詩人李國傑的朗誦,會堂裏詩人濟濟,許多人赫赫有名,南調北調地操着普通話。李國傑與衆不同,全無所謂詩人風度,就是打穀場邊已退休的老農形象。他83歲,身板硬朗,最後一個朗誦,一出來,現場忽然被一掌擊中似的安靜下來,都被他的聲音震懾。他吟誦的什麼我也聽不懂,他用的是屈原家鄉話,聲音古老蒼涼,節拍悠長。恍惚間覺得是屈原來了。”

由於李國傑老人高齡的原因,他的聽力接受能力已經退化了一些。我爲了更好的瞭解他的一些生活和寫詩情況,便和她的外孫女盧琴交談了起來,盧琴告訴我,她外公少年時念了數年私塾,長大後在屈原鎮中學當語文老師,一生都在與文字打交道。他退休後,她的爸媽把想把他留在身邊,這樣好方便照顧他,可他不肯,執意要回到鳳凰溪村,種他的莊稼,寫他的詩,這一呆就在鳳凰溪村呆了二十幾年。這二十幾年來,他只做兩件事,除了種莊稼,就是寫詩。只到前兩年,她的父母實在不放心一個老人家住在大山深處,勸左勸右,勸了好幾天,他才答應跟女兒女婿回鎮上住。

我問盧琴:你外公寫了那多年的詩,難道就沒有計劃出一本詩集?

盧琴高興的回答我:外公在去年七月已經出版了一本詩集,叫《屈子耕耘集》,書裏收集了他近兩百首古體詩。

聽完盧琴的話,我的神經忽然變得異常興奮,連忙問道:那你外公的詩集現在身上帶的有麼?能否借我一閱?

她從隨身包拿出一本書遞給我,說:這本書送給你,當你讀完了以後,你就會明白他寫詩的心聲了。

我認真地看着詩書的封面,淡黃色的底面,封面上有兩幅圖景,上半部分半是樂平裏的山脈,下半部分是一個農民拉着一頭耕牛勞動的狀態。我翻開書頁,細細的閱讀着他的詩句,他的詩句都是描寫屈原和鳳凰溪村山水的,一股股暖淚流進我的心田,我被他的詩歌而陶醉:

《屈鄉風情》

山溪環繞樂平裏,伏虎降鍾鎖水清。

五指九龍晨霧冷,三星半月晚霞晴。

朝觀赤日飛天起,暮睹青牛往蜀行。

仙女哀公長擂鼓,殷修八景獻孤貞。

《樹葉紅落有感》

秋紅落去北寒來,惡水窮山結禍胎。

天眼恢恢瞧俗界,心輪滾滾困塵埃。

瓊花誤謝漂滄海,苦木機逢毓棟材。

莫問愚公多壯志,且看葵花向陽開。

……

讀着讀着,一幅生動的畫面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一個深山裏,一個老者迎着朝陽去農田裏幹活,夕陽落下,他搬一個小木凳坐在屋檐下,銜着一根旱菸,一邊觀賞着落日的餘暉,一邊沉思着美麗的詩句,這種舒適愜意的生活,真的是快活似神仙

讀着讀着,我的眼眶裏溼潤了,被這些純樸的文字感動了。我或許明白了他爲什麼酷愛寫詩,他寫詩的動機是爲了什麼?大概是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經濟時代裏,大部分的人都以“錢”爲中心而忙碌着,把文學文化都拋棄了,特別是如今的有一部分年輕人,吃喝玩賭樣樣會,一談到文藝方面的內容,他們就覺得很痛苦,老先生筆下美麗的風光,欣慰人心,是不是在用行動喚醒這個沉睡的世界呢?

第二天上午在屈原廟前,來自省、市、縣幾十個詩友上臺把詩吟誦,全場詩人除了李國傑老人和守候屈原廟二十幾年的徐正端老師外,一律的普通話,只有他們都已年過八旬的兩位老人,用吟唱的古老方式精彩的呈現在大家的眼前,現場千餘人的掌聲如雷,成爲整個詩會的最亮點。李國傑老人在臺上精神抖擻,聲音洪亮,旋律優美,用獨特的方式吟誦一首自作的一首七律詩《端午新曲》,獲得現場評委和專家們的高度評價,獲得二等獎的優異成績。

詩會結束後,我與李國傑老人握手告別時,他緊緊的握着我的手說:藍明,我老了,要把詩歌傳承下去,就要靠你們年輕人了。你一定要記住,你是屈原故里人,一定要把屈原文化宣傳和弘揚下去。我一時無語,只是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期盼的目光。我的手,他握得很緊,感覺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