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搖隨筆散文

除夕，我一個人毫無目的的漫步在飄雪的街道，回憶着上一次雪舞成蝶的記號，回憶着自始至終自己像雪蝶一樣在風中飄搖，從北方的天涯，飄搖的江南的小河梢，詢問着命運的微妙。

空曠的街道，只是我一個人，遠方的天空綻放出唯美的煙花，花瓣墜落的瞬間，他們停滯在半空，並非隕命，而是落成了街燈的紅，街燈閃爍，像是攜來十里桃花香的那陣彩色的風，街燈映着淡淡的光，揮動着翅膀向上飛翔，舞成了那片璀璨的星空。

一.煙花

除夕夜，我坐在小沙發上，透過窗戶看着屋外被煙花染成彩色的天空。我想，如果我是信徒，我一定要在無數個深夜虔誠祈求上帝的仁慈，賦予時間煙花般鮮豔的色彩，我願耗盡終生習成一名偉大的畫家爲它着上它愛的顏色，只求，他可以不再偷走人們那麼多的感懷。

三年前，姥爺患上急病去世，從那以後，我們家三年沒有放過煙花。以至於至今，我幾乎記不起自己放煙花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當我每每走在路上看到小孩子不顧寒冷捂着耳朵點燃煙花，然後歡呼雀躍，我總會駐足陪他們一起看那一朵朵在夜空綻放開的七彩花，總會在煙花墜落消失的那一瞬間，看到一個老者的笑臉，當我轉身繼續走在我飄雪的路上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是無限羨慕那些孩子的，並不是因爲在他們手裏火柴跳動，播種出了在天空舞動的爆竹小花，而是當我和他們一樣，處在那個笑魘如花的年華時，那個最疼愛我的老者還在。

白駒非馬，是過隙的年華，年華非花，是不懂得珍惜情感的傻瓜。三年，我依舊清晰的記得，姥爺去世的那個夏天，我知道無論自己多麼不想再把他記起，他終究成爲了我永遠的回憶。可逐漸淡褪的，是三年前那份悲傷。每一年，我都會爬上山坡，跪在墳前，對着冷冰冰的墓碑點上幾根菸，放在他前面，或是倒滿一紙杯的白酒，似乎只有這個時候我纔會看到，從煙中升騰出的，從酒中揮發出的，滿滿都是想念與悲傷，瀰漫了半個山坡，就和三年前的那個陽光暖人的下午一樣，連陽光下的灰塵都揹負着一份悲痛。我或許跪在墳前，對着墓碑痛哭流涕，即便泣不成聲，也要一句句訴說着這些年我對他的思念，訴說着三年前的那個夏天，滿山妖豔的花一夜間凋零，因爲我眼中只有那個厚重的棺槨，訴說着三年前靈柩前那堆永遠都不會滅的火，焚燒着每個人的哀傷。我也或許，安靜的跪着，不言不語，心裏卻傾聽着這位疼愛我十八年老者的孤獨與思念，傾聽着他那看着我升學的簡單願望，傾聽着他三年來夜夜除夕對我的祝福，融入到滿天空的煙花之中。

我記得，哈姆雷特曾問過這樣的話:“生存還是毀滅，是個問題。”無論生存也好，死亡也罷，或許情感無需祈求什麼他也會永遠的存留，而他存在的意義在於讓我們都明白那是我們一生的羈絆，我們在把濃烈的情感裝進小小的漂流瓶裏，不是把他們拋向大海，因爲我們捨不得，而是把他們永遠的封存在心中，總有些時候，不用把他拿出，那濃烈的醇香也會勾起我們的回憶，嗆出我們眼淚。

二.街燈

曾經無數個夜晚，我坐在十幾層高樓的窗臺上向下看，看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看街燈昏黃或是璀璨，一直曲曲折折蜿蜒到未知的遠方，匯成觸摸不到的星空，我知道，或許，那是每個人夢想的顏色。

每天，我都會在黑夜拉下帷幕之後欣賞到身邊有這樣一羣辛苦的生活的演員，一排排街道的閃光燈爲他們亮起，車的鳴笛爲他們伴奏，他們並不表演什麼，只是匆忙的趕路，匆忙的，無聲的訴說着他們追夢的旅途，無聲的。或許，很多時候，零分貝的感慨也會震耳欲聾，扣動人內心的琴絃，當我與他們順向而行的時候，我會聽到嘆息在零攝氏度的空氣蒸發成白氣的同時，順便也吐出了每個人內心深處的不屈與對命運的控訴，所謂生活的演員表演的，是自己的夢想，而非關於生存的簡單滿足。當我與他們逆向而行的時候我會看到目光在灰暗的夜色中即便隔着一副凹透鏡葉子綻放着希望的光芒，哪怕這種對夢想的渴望身外包裹着一層名爲疲倦的厚重外衣。我想，作爲方寸天空下的一個普通的存在，我和每一個人一樣，在諾大的舞臺上，做自己生活的演員，舞動曼妙的'身姿，舞動着那份對夢想孜孜不倦的追求。

在這諾大的舞臺上我是相似的舞者，可跳的，是不同的探戈。就像在漫長的旅途中終究會有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岔路，我們在不同的時空巧妙的接收命運的安排，踏入了不同的道路，這並非相關於勇敢與逃避，只是我們下過賭的一種選擇，一種執着。不同的岔道口後，總有人路的終點是迷宮，就像總有人的終點是帕巴拉。我們慢慢的走着走着，總會在某個夜晚坐在泥濘的路上，仰望着滿天星辰，篤定並不是所有道路都會通向宏偉美麗的羅馬城，但在第二天清晨，我們依舊劃過荊棘，踏着塵土，繼續走下去，我們同樣篤定，迷宮，也可以被重修爲第二個羅馬，因爲這條路，是我們曾經下過賭的一種選擇，一種執着。

孤獨，是我們與生俱來的顏色，如影隨從，更何況，在追夢的舞臺上。當我發現身邊的人都在專心跳着自己那一段段孤獨探戈的同時，也發現，他們都是幸福的。有人在二十歲打着電話聯繫着公司或是下家，夜色成了他的披肩，有人在大一的時候爲考研做準備，幾千平米的宿舍樓，他的檯燈變成了最美的月亮。當然，我也是茫茫人海中一個努力的舞者，讀着別人的篇章，書寫自己的故事，聽着輕輕的並不哀傷的藍調，舞着我孤獨而又幸福的探戈。

夢想，是有顏色的，但就像天使也有折翼的時候，並不是所有的夢想都着上璀璨的顏色，更多的時候固化的夢想是雪下那昏黃的街燈，暗淡，但總有時候，街燈沿着道路曲曲折折，蜿蜒成滿天星辰。

三.小結

我想，我們都是雪一樣的蝶，在不斷的飄搖，不斷的詢問，詢問着命運的微妙變化，詢問着夢想觸摸的到麼，飄搖中，我們一夜長大，因爲只有不斷的經歷與領悟，我們纔有成長的資格，拿到那張心理上走向成年的門票，詢問中，我們逐漸明瞭，命運再微妙，情感也不會被他奴役，因爲那是我們的心靈財富。路途再坎坷，夢想也不會隨風墜落，因爲那是我們心中唯一的方寸星空。

風雪，在除夕這天晚上跳起了停不下來舞蹈，我還在飄搖，還在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