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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純淨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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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乾了樹葉,枝椏寂寥地在寒風裏搖曳,窗外升騰着雪後的陽光,銀色的霜花包裹着一個銀色的夢影。腳下的雪被陽光溫暖後,覆被寒冷凍結,在冷冽的晨風裏,被腳印踩得支離破碎。喳喳地響着,那是夢碎的聲音,還是思想斷裂的聲音,我不能過多的聯想,否則很傷感,抑或很頹廢,不想在一天的開始就埋沒在無休止的鬱悶裏。

如雪純淨散文

剛剛硬化的馬路很堅硬,覆蓋着一層薄冰,車輛很小心地趕路,行人寥寥無幾,別是太冷的緣故吧?我一個人在冷冷的馬路上,小跑或是散步,惹得過路車輛裏司機怪異的眼神。我喜歡聆聽雪冰被踩碎的聲音,在瞬間即可碎裂和重組。彷彿在消滅過往的痕跡,又像埋葬一箇舊夢,撕碎一段記憶,是無意的必然,如此,便有一種難捨又釋然的輕鬆。石子路上一半是碎石的路基,一半是寒冰與積雪,歷經幾個陽光的照射,消融得差不多了,沿途兩邊是麥田和油菜地,都覆蓋着厚厚的積雪,不曾大面積消融,只有向陽的旮旯裏,露出幾處青綠色的腦袋,被寒夜和清晨的風霜洗禮,像個凍僵的孩子,縮成一團,和埋在積雪裏的那些同伴相比,他們反而是最不幸的,俗話說,“冬雪三層被”,這些小可憐,真像極了衣衫單薄的孩子,看着有些不忍心。

碎石的小路盡頭,有一條分叉的通往地頭小路,說是小路,其實是被雜草和積雪深深覆蓋的地埂,是務農的鄉人爲了方便,臨時踩踏成的,應驗了魯迅先生的那句“天下原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這條小徑,便是在洋槐林和莊稼地之間,勤勞的鄉親們那雙沾滿泥土和草色的粗布鞋黃膠鞋一步步踩出來的,沿途都瀰漫着油菜花和麥子的香味,還有洋溢在豐收的架子車邊一張張黝黑臉頰上的淳樸的笑容,如今都被白雪一一映照呼喚,突然就想回家,回到奶奶的土炕,想吃一碗饊面飯,大白菜的酸菜,胡蘿蔔絲絲或豆角醃製的鹹菜,簡單而有滋有味的吃一碗,在老人慈愛的目光裏,放下碗筷,或是蹲在陽山旮旯裏,眯着眼睛曬太陽,摸着大黃狗的毛毛,抱個泥做火爐,燃料是燃盡的玉米棒子,常常放在有風的高臺上,趴着吹火,弄得滿臉的黑煙渣滓,一抹,就成了十足的黑煤娃,可心裏很暖和,穿着母親縫製的粗布棉襖,活像個棉花球,玩滑雪,打雪仗,鞋子裏經常溼的淌水,手腳時常凍得裂成口子,可從來不在乎。那些快樂,是現代的羽絨服,是飯館的山珍海味,遊樂園的高當玩具所永遠無法替代的。

我試着在一個陡坡的冰雪上滑行,想溜溜冰,可新買的旅遊鞋底太厚,澀的滑不開,當年我們穿的都是母親從集市上幾毛錢划來的膠皮鞋底,溜幾下就滑的很,不小心就會摔跤,摔倒了也不在乎衣服被弄髒,直接趴在地上往下溜,我和弟弟經常弄得全身上下都是泥水冰水,雖然免不了回家一頓臭罵,但心裏開心得不的了。

如今,這種快樂,到底成爲永遠的回憶了,只能故事一樣的珍藏了,夜半講給年幼的女兒,看她黑亮的.眸子閃現出的驚喜和羨慕,就很莫名的惋惜,進而愈發感慨愈發懷念。

社會在步入文明和進步的同時,的確帶給了我們無比的幸福和便利,卻又不可避免的弄丟了很多樸素和本真的美好,把我們的童年,鎖進了記憶和懷念的抽屜。而現代社會賦予新一代的幸福,都很侷限的被定格在物質擁有的層面,自由被界定在約束的範圍內,顯得拘謹而靦腆。

我們的社會在發達,在文明進步,不可完全同時擁有,相容遠古和現在共同的美好。這是遺憾,這也是遺憾造就的美麗,一種活在懷念和記憶裏的永恆的美麗。

越是遠離,越是令人不捨棄,每每想起,倍感溫暖,親切。

思想真是神奇的東西,可以越過時空千萬裏,去任意馳騁,我此刻雙腳還踩在兩千零九年十一月早晨的雪地上,思緒卻穿行了二十多年的歲月,幫我撿拾幾度丟失和疏離的童年,啾啾的一陣鳥鳴,把思緒復又拉回到當下。

還會有什麼鳥在歌唱,還會有什麼鳥在寒冷的清晨,比人們的夢更早的呼喚太陽。

遠處是白茫茫的一片,實在看不清楚,唯有離學校和小路不太遠的一家小院,厚厚的積雪勾勒出的房屋的龍闊,間或傳出圍牆內懶懶的狗叫聲,爲這寂靜裏伸出生動的聲響,別有田園的詩情畫意,馬路邊的收了莊稼的空地裏,積雪厚厚的靜臥在泥土上,想必還在做夢呢。

不知那個慵懶的人家,收了玉米後,就不管不顧那些養育豐收的玉米杆了,讓他們孤零零的獨守在空曠的田野裏,被秋風掠走翠色,寒風霜雪又附加給難以承受的冷悽,此刻的它們,彷彿堅守在崗的士兵,在寒風中英姿颯爽,“唰唰”叫囂着的和北風抗衡,堅守何嘗不是一種美麗,這美麗,何止不是一種生命的啓示呢1

人類的命運也不過如此,常常會遇到諸如被遺忘被忽略或者被丟棄的結局,甚至錯過,甚至背判,甚至,誣陷,就像這在寒風裏被遺忘的玉米杆,遭遇了命運不堪,或者生活的種種爲難,我們該如何?絕望,哭泣,頹廢,甚至死亡逃逸,這,難道就是我們抗爭的勇氣和力量.

生命在不堪重負或者遭遇不測時,我想,我至少從此不再頹廢悲傷,我想做這株寒風雪霜裏靜靜站立的玉米杆,靜靜地,端端的,站立成一種生命的姿態,一種挑戰的姿態,一種孕育的姿態,緘默,穩練,堅強豁達而勇敢。

風來,雨來,霜雪的日子,都當成一種歷練,一種收穫,一種積累,以此來成就活着的勇氣和力量。

不是所有的日子都會風霜雨雪,一定會有陽光,會有鳥鳴,會有感嘆讚美,即使沒有,一定會有藍天白雲,腳下的土地,會是永遠的支撐。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看着這片孤獨零立在風雪裏的玉米杆,心懷感激的回來,沿途的雪堆裏,有一朵沒有被雪深埋的木棉花,有些沉暗的白色上面,覆蓋着淺淺的一層的薄雪,我伸手輕輕摘下,偷偷讓它和伴它的積雪,她的家親吻作別,把它的臉輕輕貼在雪上,貼在孕育她的枝幹上,片刻,算是作別吧,讓我把它帶走吧,我輕輕說。

我揣着它,像遠處的玉米杆招手,做一個默契的呼應,到了校門口,看見買饃饃的大爺來了,他笑對我說,姑娘,又鍛鍊去了!我笑着點頭,掏錢買了兩個饃饃,大爺看見我手裏的木棉花,笑着說,姑娘,你要這野棉花做啥?髒兮兮的,沒雪白!

我下意識瞧了瞧堆在路旁的雪,是啊,雪白的耀眼,木棉黑乎乎的,可雪是冷的,木棉是溫暖的,我幽幽地說,忽然想把它插在雪堆裏,特別想把它插在雪堆裏,就輕輕的,把我幾近枯萎的木棉花,移栽在校園門口的積雪上,給那些凍僵的孩子,送去溫暖吧.

下課了,買饃饃的學生裏,一定會有驚喜的呼聲,哇,木棉花,好暖和啊,真美麗!

雪花是冬天饋贈給人間的禮物,聖潔純美,木棉是我贈給世間,所有經受嚴寒的人們的禮物,溫暖厚重。哦,今晨,我的心如雪一樣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