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過追憶歲月的散文

喜歡芬是我18歲的事。

那年我上高二，從13班分到16班，和芬成爲同班同學。對芬的最初印象，是在一次班級舉行的晚會上，她嬌好的面容，在雪白的燈光映照下燦若桃花。只瞧一眼，我就怦然心動，喜歡上這個明眸皓齒的少女了。當時向同桌打聽到芬的名字後，我一筆一劃地把她的名字寫在白紙上，也寫進了心裏。

自晚會後，我便倍加關注芬，無論課堂還是課外，我的目光一直追隨她的身影，從不知倦。經過數次刻意製造的“巧合”，我如願以償地和芬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芬的一顰一笑，像一塊塊巨石，將我平靜的心湖砸得水花四濺，波光盪漾。不過，內心的波瀾，一直被我埋在心底，原因在芬面前我總是欠缺自信，沒完沒了的哀愁時刻籠罩心頭。當聽到某個男生和芬走得很近時，我黯然神傷不已，哀愁像細密的水珠倏地滲透心間。有好幾回，我都差點想告訴芬：我喜歡她。可是，每回話到嘴邊我又慌忙岔開話題，害怕向芬吐露心聲之後，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轉眼間，上高三了。分文、理科，芬選理科，我選文科，因此我們二人不再同班，有一段日子，我在教室裏因爲看不到有芬的身影，感覺心裏空蕩蕩的，課堂上經常走神，被老師罵得狼狽不堪。高三這一年，芬的教室在三樓，我的'仍在四樓，不管午後還是傍晚，也不論雨天或者晴日，我常常靜靜地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直到看見芬上樓進她們教室後，才默默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也常常爲了看芬一眼，假裝或故意繞道上廁所時路過她們教室；抑或，見芬到食堂打飯時候，緊跟其後，裝作一副十分“巧合”的樣子。學校兩裏外有條小街，倘若聽到有同學說芬上街了，我會毫不猶豫地上街，步行兩裏，只是爲了看一眼伊人的身影……這些幼稚的行爲，現在看來顯然十分可笑，但在當時它們卻是我快樂的源泉，經常令我感到踏實。

至今我還記得，高中時代每次看見芬，我都一臉彷彿遇見天使的表情，她的快樂或憂傷都能一分不差地傳到我身上。當時我以爲自己一生都不會向芬吐露一絲愛慕之情，結果到底還是理智敵不過情感，2003年秋日的一個黃昏，我鼓起勇氣，把自己的一懷情思寫在兩張淡雅的信箋上，交給了芬。這樣做，是怕自己日後憶起高中時代會覺得遺憾，連自己喜歡過的女孩都沒勇氣面對。

在沒收到芬的回信前，我心裏一直忐忑不安，也一直猜想自己是被拒絕抑或接受？或是以後被芬永不理睬？最終幾乎擠破了腦袋，我仍想不出一個準確的答案。在我快要望眼欲穿之際，總算盼到芬的回信了，出乎我的意料，她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接受，散發芳香的信箋上寫着幾行小字：“還有大半年就要高考了，我們把主要精力投入到複習中吧！你真的喜歡我嗎？假如將來你事業有成的一天還喜歡我，到時我願意跟你在一起……”寥寥數語，卻讓我欣喜若狂，覺得世間最美的文字莫過於此。

或許，少年情懷總是詩吧。在那青澀的歲月裏，我天真地以爲：只要自己努力一點，爭取考上一所好的大學，畢業後有份體面的工作就可和芬在一起了。殊不知，自己忽略了很多東西。

2004年9月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我十分樂觀地邁步走進大學校園。芬在原來的高中復讀。軍訓一結束，室友們紛紛談起戀愛，我只是安靜地過着苦行僧般的生活，每天來回穿梭教室、食堂、宿舍，給芬寫信成了最大的樂趣，濃濃的思念通過筆尖匯聚於一張張薄薄的信箋，然後經過一番輾轉，飄到芬的手裏。當然，也做過一些傻事，在得知芬每個星期的星期二下午有節電腦課後，我星期二下午經常逃課到校外的網吧上網，哪怕只是跟芬閒聊幾句，我也會高興得一塌糊塗。

在太陽循着亙古不變的規律東昇西落的時候，我也按着高中就已定好的計劃日夜刻苦學習，一心盼望自己早些畢業，早些可以和芬過着“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美好生活……這種童話似的幻想是被芬的一封信扯碎的，她在信裏寫道：“其實，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請原諒我一直沒有跟你說實話，當初我跟你說你事業有成的時候我願意和你在一起，是怕如實相告，會使你傷心，影響你複習……你別難過，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孩！”看完信裏的全部內容，我有一種從天堂墜入地獄般的感覺，握着素雅、散發芳香的信箋站在蒼茫的暮色裏，只覺萬念俱灰，一股沁入心扉的寒冷片刻就瀰漫了全身。我把信箋撕成碎片後撒向天空，一時間猶如看到無數只蝴蝶紛飛眼前，又輕輕撲入草叢裏。清涼如水的晚上，我沒有到教室上晚自習，一個人帶着幾分落寞，坐在南橋市場的一個小炒店裏炒了一份菜，要了兩瓶啤酒，慢慢喝着，細細咀嚼心中的酸楚。輕聲低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喝了幾杯酒，覺得只有杯裏的酒才能沖淡心中的酸楚。我後來再也沒有給芬寫過信。

後來，大二時候，我接受了一個像芬一樣嫺靜的女生，但在她身上我找不到以前在芬身上那種亦喜亦愁、又愛又怕及觸動內心的感覺，所以沒多久我們就分手了。隨後的七、八年裏，我孑然一身，再也沒有談過戀愛。

數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數個雲淡風輕的夜晚，和同事們把酒言歡之際，同事們常常問我爲什麼不找一個女朋友，我有時也會說，自己喜歡一個女孩差不多十年了，可惜搞不到手。詼諧的語氣，逗得同事們大笑不已，在一片爽朗的笑聲裏，我想起初次見到芬的情景時，心中仍會泛起一縷溫熱的情思，也終於明白：有些人，註定一直存在你的記憶裏面，即使你忘記了她的聲音，她的笑容，她的面孔，但是每當想起她時的那種感受，你永遠都不會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