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三哥散文

按照父親的規劃，對兒子這一輩取名爲智、才、仁、德。因爲我們這一輩屬於“天”字輩，所以，三哥大名叫天仁。很多的時候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人所取的名字的確與個人命運息息相關。大哥天智愛讀書，成爲傳承父親衣鉢的讀書人；二哥天才書讀的不多，但機械、電器卻能無師自通；四哥天德，很小的時候就出家當了上門女婿，就是憑靠與人爲善的品德幫助獨姓的四嫂家在當地立起一家門戶；三哥天仁更是有趣，小的時候就不喜讀書，偏愛養各種小動物，養個八哥能說話，養個小狗會聽話，這對於三哥來說，都不在話下，最神奇的，是他馴養了一隻灰喜鵲，天天跟着他飛來飛去，嘰嘰喳喳，讓左鄰右舍嘖嘖稱奇。這倒是真應了孔子的話“仁者樂山”，三哥天生具有了宅心仁厚的品德：愛人愛物。

對我進行早期人生規劃的人有兩個，一個是父親，另一個就是三哥。父親因爲我身體不好，希望我從小能學個手藝，長大後可以混口飯吃。三哥有一塊地在公路旁，靠近街道，他則是更加明確提出在那裏幫我建立一個理髮店，讓我這個弟弟有個安身之所。可惜，我偏愛讀書，辜負了三哥心疼弟弟的一片好意，後來竟然考上了大學。現在我們兄弟倆說起這事，三哥只是憨憨地一笑了之，但時至今日，我還是心存無比感激。

三哥非常能幹，成家之後就果斷搬出了老屋，自立門戶。從兩間小房子，到三間大瓦房，再到兩層小洋樓，這些都是三哥三嫂憑着一己之力建立起來。養育了一男二女，也都非常爭氣。雖然書讀的不多，但是，都傳承了三哥仁厚的品德，在廣東惠州創建了自己的公司，成家立業，很是興旺。因爲兒女們都在廣東安家落戶，因此，每到年關，三哥就非常糾結。到廣東去過年吧，家裏有一個九十歲的老母親，團圓了兒女卻傷了老母親的心；在家過年吧，可兒孫滿堂的一家人就缺他一個，讓一家人都不開心。所以，三哥對我說，別人是過年，可他，則是過難。

父親去世已經十多年了，雖然子女八個，但只有三哥和七姐能在身邊。按照農村的習俗，女兒往往是嫁出的姑娘潑出的水。因此，孝敬母親的任務就落在了三哥一人身上。其實，享受父母恩惠最多的就是我和五哥，五哥是接了父親的班，而我則是讀書時間最長。按理說，最應該盡孝的是我們兩人，但是，三哥從不計較這些，這些年就默默承擔起贍養母親的責任。每天早上起來，他總是看看母親房屋的小門開了沒有，開了就說明母親還是健康的，他就高高興興地到地裏幹活；只要哪天母親的小門沒開，他就提醒吊膽地去看看母親，是不是老人家生病了？家裏做了什麼好吃的，也總是端一份給母親。冬天要爲母親準備烤火的樹根或柴火；他怕母親孤單，總是買很多的零食和香菸，供村裏的老人們在一起聊天。有一次，三哥到廣東兒女們那裏去過年，回家聽七姐講母親整個年在家六神無主，唉聲嘆氣，他傷心地不得了。可見，母親對三哥充滿了依賴。

孝在生前，這是三哥踐行的孝道。雖然時常我和其他幾個哥哥們會給些錢與母親，但三哥都一筆一筆地記着，說給母親聽，並且到處宣傳兄弟們的孝行。其實，在我的心目中，真正的孝子就是三哥。古話說，久病無孝子。可母親生病了十幾年，三哥就是十幾年如一日這樣伺候母親過來，其間的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每兄弟聚會，說起此事，三哥也只是憨憨一笑了之。

三哥有個魚塘，二十幾畝，另外還有十幾畝水田旱田，勞動強度非常大。他之所以這麼拼命，就是因爲幾個孩子。前幾年孩子們的公司剛創立，需要大量的'資金，三哥累死累活地把每一分錢都給了兒女。在兒女眼中，三哥雖然是一個相當嚴厲的人，但是，他愛起孩子來，能讓每一個孩子都能產生強烈的歸宿感。他那種自強不息的奮鬥精神無時不刻都在影響着孩子們。現在，兒女們的公司都走向了正軌，三哥也六十有五，他就只留下一個二十幾畝的魚塘，開始了他幸福的晚年生活。

三哥的魚塘在遠離村落的一片碧綠之中，水面綠波盪漾，一壟柑橘樹正開着花，馨香撲鼻。一個小屋偃臥在一片高大的白楊林中，還沒進屋，一隻土狗就兇狠地撲過來，嚇我一跳。這狗特有意思，不管我怎麼賄賂它，它都是惡狠狠地對着我。我姐夫笑着對我說：三哥不在家的時候，我天天餵它，它都咬我，更何況說是你？這真是一隻好狗，能看家的好狗。真不能小看這個小屋，屋裏電視電話，一應具有。屋後網圈裏養着兩隻雁鵝，旁邊養着一羣鴿子，屋前是幾根葡萄，花紅柳綠的，很田園很詩意。如此繁重的體力勞動之後，尚有如此閒情雅趣的，我們兄弟之中，恐怕也只有三哥了。

智者樂，仁者壽。憨厚的三哥就像他腳下的土地一樣，厚重無言卻載德載物。我祝願：三哥不老，家風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