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泡子邊兒的水獺散文

內蒙古大興安嶺林區的森林裏，冬天的雪花兒，已經將深秋後的灰濛濛世界，變成了銀裝素裹的天地兒。寂靜的曠野中，偶爾會閃過黑烏鴉那矯健的身影。森林裏的山坡上，時而會傳來幾聲啄木鳥敲擊樹幹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的聲音。兩山之間溼地中的小河流，已經悄悄地躲藏到了，厚厚的積雪下面，河水在緩慢地、悄無聲息的流淌着，無償地爲河邊的一個深水泡子“輸送着”新鮮的氧氣，爲裏面越冬的魚兒們，“免費”送去河底生長着的嫩草根，“昏睡”着的小水蟲們等食物。

我們一行五人，帶着捕魚的傢什兒，坐在擁有前後加力的吉普車裏，一路顛簸，來到這個杳無人煙的地帶兒，森林邊緣的深水泡子。在我的嚮導下，我們棄車步行。迎着凜冽的西北風，腳下趟着三十多釐米深的積雪，肩上扛着捕魚的傢什兒，嘴裏呼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瞬間就霧化成了一大團、一大團的“白雲”，在每一個人的頭頂上“盤旋”着，久久不願離去。

終於到了深水泡子的最深處地點，我們邊整理冰面上的積雪，我邊對他們講這裏水獺的故事。告訴他們，捕魚不能捕得太多，要給這裏的水獺留有足夠的食物過冬才行。

我用手指給他們看，深水泡子邊兒，有一處水獺的家。原來，水獺的家，就安在這個深水泡子旁邊兒的、高高的兩座塔頭之間的空隙中。三十多釐米厚的積雪，將兩座塔頭合併爲一座小山似的丘陵，水獺在朝陽的一面，開設有一個陸地上的出入口，朝水泡子的一面開設有水下的出入口。其它兩面在內部，水獺早早就將塔頭與塔頭之間的縫隙，連接成“地圖版”的各種通道，通往各個出入口和房間。如，水獺的臥室，裏面鋪有很多的乾草、樹葉，還有小枕頭呢（一節光滑的直徑約五釐米的木棒）。還有貯藏室哩，裏面有很多吃剩下的魚頭、小段兒的碎骨頭，凍魚等。是好奇心，讓我們幾個人，小心謹慎地用一根較長的細木杆，把水獺家的“屋頂”捅了幾個小窟窿，才發現水獺家中的這些祕密“隱私”喔。那位說了，你們幾個真壞，把人家（水獺）的屋子弄出許多的窟窿，房子漏氣了，水獺還不“凍壞”了？別擔心，深水泡子上面刮來的西北風，用不了幾分鐘，就會把水獺“房子”上面的幾個小窟窿彌補的“天衣無縫”嘍。

嗨，光顧說話了，該收網嘍，好麼，戰果還不錯。打上來的魚兒，有柳根兒、小鯽魚、細鱗崽子，哲鯉崽子、小老頭魚、小泥鰍、怎麼，還有幾條小狗魚呢。朋友們還要再下一次網，我笑着對他們說，人家（水獺）養了一個秋天的魚了，這是人家儲備過冬的“糧食”呀，咱們不是土匪，咱們不做“打劫的強盜”，好嗎？咱們應該是這個水獺的好朋友，明年，這個水獺會爲我們準備比現在更多的魚呢。

朋友們意猶未盡地，不太情願地離開了密林深處的、這個十分隱祕的深水泡子。要知道，我經常跑山，對深山裏的地理環境非常熟悉，若是沒有我做嚮導，一般的人兒想要找到這個隱祕的深水泡子，幾乎是不可能的。冬天，西北風會將你剛剛走過的腳印，幾分鐘之內，就會被它“撫平”。冒然進山尋找這個神祕的深水泡子，定會迷失方向，弄不好還會丟了性命吶。夏天，這裏就是魚兒們繁衍後代的理想場所，也是水獺哺育後代的“託兒所”，一般的人兒是無法涉足，這個有點兒神祕之感的地域的了。

這裏，我一年中一般只來兩次，秋天來一次，寒冬來一次。與這裏的`水獺邂逅，僅僅一次。深秋中的一天，我揹着大花筐來到這裏，採集一種集團生長的蘑菇，叫路基蘑菇。當黃昏來臨時，我突然看到從塔頭空中，竄出來一隻黑黝黝的，披着油光光，耀眼光芒的皮毛，猶如一隻小寵物狗狗大小的水獺。兩隻前腳搭在塔頭上，身體幾乎是直立着，伸着細長的脖子，偶爾上下抽動一次，搖晃着圓乎乎的小腦袋，使勁瞪着一雙紫葡萄樣的大眼睛，黑元寶似的一對小耳朵，還會前後不停地“轟”蒼蠅吶。它不停地發出，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聲音，嘰——嘰嘰——。大概是我採蘑菇時，已經闖進了它的領地的緣故吧。我知趣地倒退幾步，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隻水獺。大約有六七斤左右吧，黝黑的外衣下面，還有一些白色的顏色點綴在下顎、胸腹部。前爪上有鴨子腳爪樣的噗，好像還有和我們人類一樣的手指呢。它看見我在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好像勇氣倍增，嘰——嘰嘰——的、不斷變換聲調分貝的聲音越發強硬了起來。乾脆，整個身體都跳上了塔頭，直立起上半身子，兩隻前爪向前平伸，不斷地做出撲咬的動作。我看懂了它的意思，它是在警告我：“這是我的領地，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氣啦！”我覺得好笑，就憑這麼大點兒的小東西，咋就這麼大的勇氣呢。我決定嚇它一下，看它能把我怎麼樣？想到這裏，我身體往前大角度地一衝，雙手同時，也做出了一個往前撲的動作。再看眼前的這隻水獺，反應還真快，像一隻黑貓似的，平地（在塔頭上）躍起約三十釐米高，同時做出一個三百六度大轉身的高難度動作，好傢伙，真是“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細長而有力的尾巴弧形一甩，嗖——，流線型的身體，霎時就化作一溜黑煙兒，不見了。哈哈，原來是“紙老虎”一個。

寒冷的冬季，是水獺最難熬的季節。水獺除了吃貯藏的食物外，還喜歡吃水裏的、新鮮的活食。大興安嶺東北地區森林裏的深水泡子，在攝氏零下三十至五十度的嚴寒下，水面很容易被凍得“嚴絲合縫”，造成泡子裏的水中缺氧，讓裏面水獺的活食——魚兒們窒息死亡。聰明的水獺，這時就開始忙忙碌碌的動起來了，忙什麼呢？在深水泡子與塔頭岸邊的接壤處，冰層最薄處“下口”，咬破冰層，露出一個個裂縫，讓空氣中的氧氣，通過這個裂縫，融入到深水泡子裏。這樣，水裏的魚兒，不就有氧氣可“呼吸”了嗎。好聰明、能幹的水獺！

水獺這種聰明、水陸兩棲肉食性的小動物，在大興安嶺東北林區冬季極寒的天氣裏，用貯存食物的辦法、用飼養活魚的辦法，用依水建造舒適、禦寒“房屋”的辦法，應對惡劣的自然環境，頑強地生活在屬於它的領地之中。真正是動物界之中，生存技能全面、生存本領高超的佼佼者哩。水獺經過人工訓練，還可以爲漁民捕魚，可以捕捉超過自身許多倍的大魚呢，讓魚鷹（鸕鶿）見了都會感到“汗顏”吶。

據說，大興安嶺東北地區的水獺毛皮，特別珍貴。其一、外觀美麗大方、風度翩翩，毛皮柔軟密實，閃爍着五顏六色的、多彩的光澤。其二、主要特色是保暖抗寒最一流。其三、抗水、排斥水的效果驚人。這一點，我聽老人們講，用水獺毛皮做的外衣，串門時，不怕痰多，找不到痰盂而尷尬，水獺毛皮就可以解決你的窘境。只需拉起你的水獺外衣的衣角，或是你的水獺毛皮做的袖子，將粘稠的痰吐在上面即可。端上你的水獺毛皮衣角或袖子，將裏面的痰順手倒在垃圾桶裏即可。再看看你的水獺毛皮外衣，衣角、袖子上，並沒有沾上一丁點兒的痰液！你說驚人不驚人呢。

大興安嶺東北地區的水獺，它的肉可以食用，它的內臟還可以藥用，效果還很好呢。我好奇地諮詢了一位老中醫，是我的一個朋友。他告訴我，水獺的肝臟、腎臟都是極佳的“藥引子”。主要功能是潤肺、補肝、止咳。主治：虛勞、盜汗、咳嗽、夜盲等症。

家鄉的水獺，聰明而頑強的生存之道，珍貴的毛皮，難得的醫藥資源。令人讚美、令人爲之感嘆、令人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