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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情小記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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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趁閒暇之際,信手翻了幾頁《道德經》和《金剛經》,發現無論是老子所談的清心寡慾自然無爲,還是佛陀信仰的渡劫與輪迴,最終的落腳點,都是爲了給俗世迷途中的人們以指引。聖人以出世之道行入世之善舉,然而凡人終究還是凡人呵,紅塵花火也罷,凡塵濁世也罷,活着就有所執念,因執念繼而生迷津。釋尊道“凡所有相,皆爲虛妄”,洞穿有無,無始無明,說到底,那不是我等凡夫俗子的境界。然而不知是悲抑或慶幸的是,你我皆凡人。

雜情小記散文

凡人皆有所惑,惑而求解,這其中又分爲兩種人:智者和愚者。智者尋找答案,愚者等待答案。智者踏遍千山萬水,最終才發現掙不脫這凡塵俗世,便也坦然了下來。擇一鄉野,躬耕親作,不爭不聞,不覺間活出一種境界。愚者何爲?庸庸碌碌不知爲何而活,一生於迷惑中惴惴不安,甚至於身在迷惑中卻不自知,至死不休。但歲月終究還是會饒恕他們,一抔黃土,成了生命最後平等的釋懷。

但無論以何種心態處世,時間的流轉卻是永恆的,剛剛還在回味着,卻忽由驚悸於眼前此山非彼山、此水非彼水。人終究是不能踏入同一條河流的。

在千年之前的那個夜晚,歷史的卷軸剛翻過隋朝,一切都還是新的,房舍是新的,街道是新的,就連鋪設的青磚瓦石都是新的。只是那春水、浪潮、流霜、沙汀、夜月......一切的景色,是新或舊或不能夠說個清楚。說是新,它們卻一直存在了許久;說是舊,不同時刻卻又有着不同的變換。對着此情此景,詩人慨然而問,曰:“江畔何年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想着想着,過去、此時、將來,竟成了說不清道不明之事。時間總給人以遐想,讓人逸興遄飛之際,意欲以究其所以然,卻驚覺時光之疑惑自然天成,解開一層又出現新的一層,不得終結。到最後,算是看得開了,萬事萬物都不可深究其份,淺嘗輒止纔是一種智慧。只是心中仍略有惆悵,曰“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或許,景與人是相輔相成的吧,景爲人而新,人因景添情。這算得上是時光中的一大祕密了吧。

同樣的月色,走過了張若虛,走到了北宋。蘇子總算是達觀坦然之人了吧!生遇不平而心自平,拋卻了那些浮雲往事:都散了吧,那些烏煙瘴氣,那些阿諛陷害的小人啊,你們活而不明,你們只是苟活,如螻蟻一般的苟活。生既不逢時,幸好,濁酒一杯,我有清風爲伴,有月色相陪。我亦是生之須臾呵,但那又有何妨,人總歸是要死去的。何況,於恍惚之間,天地也只是一瞬之事。我自且酒且歌,抱明月而長終卻是一大消遣樂爲。如何於慌亂之中,閒庭信步,寵辱偕忘?把酒問青天,東坡的佳話仍在,然而他的心境,我等卻都忘卻了。

這片月,想是也映過王*明的青竹吧。那時或許夜色已深,有蟲兒鳴叫,智者盤膝而坐。月色也僅是微亮,並不很是分明,這卻無妨,智者心中自明。“君子之學,唯求其是”,他秀口輕輕吐出的'幾個字,不曾想到,卻是飄過了幾百年的春秋,於歷史之中定格成了永恆,今時今日依舊灼灼生輝。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不格物,不論道,靜守着自己的內心。凡所有者,皆自心始又皆爲心滅,花開花敗,只緣於心中或是心外。立德、立功、立言,他的一生立於“人”的基礎之上,卻又超脫了“人”的框架束縛;生而即爲”守仁”,入仕途、平戰亂、立院講學,以出世情懷解俗塵迷津。最終一芥小舟乘載了大師的一生,“此心光明,亦復何言”,一代心學大家就此遠去,自此,天地之間再無王*明。而那個月色,也只停在了那一個夜晚,靜靜的夜與月靜止成了永遠。

時間永世流轉,今日今日,那明月依舊懸於夜空,依舊光華流轉,千年不變,它一直都在着。然而,張若虛不在了,東坡不在了,王*明也不在了,能讀得懂月中詩情的人大都不在了,已經很少有人再去賞月了。古人所言的靜而論道,時至今日,靜不明影蹤,道也不知已淪爲何物,再去聽聽人們所講所論的,只能使文人徒然一笑,繼而啞然失聲,不知所以然。

只想再問明月,何時能以你之光華,滌濁世之塵埃,讓塵埃落定,讓喧囂聲得以沉靜;讓癡纏世俗的人們,留得出片刻的閒暇,去反思,去懺悔,揮手來時路,初心不泯,昂首闊步地走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