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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針一線總關情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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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母親,心裏總是有一陣隱隱的痛襲來,母親離開我們整整五年的時間了,一千四百多個日子轉瞬而逝。每次清理家中的衣物,總會看到母親留下的那雙布鞋,心中不免涌動起莫名的傷感,睹物思人,與母親朝暮相處點點滴滴的往事便不由自主地涌上心頭。

一針一線總關情散文隨筆

母親頭七的前一天,老公陪着我與二哥一同整理母親的遺物。在母親整潔的房間裏,除了那幾件傢俱外,多半是母親的衣物,以及半抽屜用麻繩納好的鞋底。

令人感嘆的是,母親的衣物裏,有三分之一都是她老人家一針一線編織出來的毛衣褲,有給她自己織的,也有給我們織的,可惜其中很多織品我們從來也沒有穿過。因爲每次母親說到織毛衣時,我都會阻攔:“多累啊,現在誰還穿這個手織的,商場裏什麼保暖衣沒有啊,又輕又軟和,您就別費那精神了!”可是母親從來也不聽我的,說是閒着無事,就想動一動。她不管到我們哪個兄妹家裏,總是會將我們那些長年不用的毛線翻出來,有了時間,就一件件的去織,除了織給自己,織給我們,還有就是織給她的四個孫子。

我將這些東西全部拉到了母親的墓地,大嫂在那三個包袱中給我們兄妹每人挑出一條母親的褲子,同時將母親織的所有毛線衣都挑了出來,給我們兄妹說:留着吧,這些都是母親一針一線織出來的,如果自己不穿,就留着做個念想!我留了一件毛背心,一雙鞋,還有一條母親的褲子。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毛衣和手工布鞋,眼前映現出幼年時的景象。一間不大的土屋裏,昏暗的一盞煤油燈下,母親的身影印在牆壁上。那影兒搖晃着,在我記憶中刻出無數條痕跡,密密麻麻,如同母親手中納過的鞋底。

其實,母親做女工活並不很優秀,因爲她是南方人。母親的家鄉沒有人穿布鞋,當地人多半是穿草鞋上山打蘆芨,要不就赤腳下魚塘,即便是走家串戶,也只穿一雙木屐了事。可我們兄妹四人卻從小穿着母親的.手工布鞋長大,雖說母親做的布鞋不時尚,但是,穿在腳上卻很舒服。年年歲歲,日月穿梭,母親都在重複地做着同樣的動作。那憨憨的,厚厚的鞋子柔軟,溫暖,伴着我們長大。母親的手工鞋一直做着,直到我們兄妹們先後參加工作了,母親還是堅持給我們做布鞋穿,包括我們身上穿的毛衣褲。每次給我們送來時,她總是反反覆覆地叮囑着:“別嫌難看,還是自己織的暖和!”現在回想起來,心中總是有莫名感動。

記憶中,母親每天在外工作回來,不管多累,她都會拿起鞋底來納,母親的身影在搖曳的燈下一閃一閃,這身影,一直在我的記憶中劃上了一道道長痕。知道母親的辛苦,所以母親的布鞋穿在腳上,從沒感覺難看過。直到自己也參加工作了,母親還是堅持給我做布鞋穿,她說皮鞋穿着是好看,但經常穿皮鞋會讓腳變形,布鞋就不一樣了。明白了母親的心意,我也不再明說什麼。

自從我們兄妹成家後,母親也正式退了休,孫子們的相繼出世,她更熱衷於做鞋了。可孫子的腳各有各樣,這可難爲了母親。大侄子的腳又肥大,又愛踢足球,那小子遠在西安,常常是母親的鞋還沒寄到西安呢,那小子腳已經長大了,每次侄兒都打電話來說:“小了、小了,挾死腳了!”

兒子的腳長得倒是好,可就是有點太苗條,母親照着鄰家孩子的鞋樣做好的鞋,拿來後腳放在裏面,像是進了蘿框裏一樣又肥又大,沒辦法,每次只好等着母親返工往瘦了加工,孩子才能穿上。兒子小時候最喜歡穿母親做的鞋了,小傢伙很是心疼外婆,爲了保護好一雙雙的小鞋子,他從來都不讓我們碰它。每次上牀睡覺時,總是喜歡將鞋子脫下來,光腳站在地上,將那雙小鞋擺放整齊後纔會爬到牀上去。兒子的這個習慣更加促使母親細心地去做鞋了。

小侄子的腳屬於胖圓形,也是不好侍弄的主,母親給他做鞋時,就要將鞋樣拿來往大放一點才行,否則那小傢伙就放不進去那雙胖呼呼的肉腳。母親常常嘆息着說:“要是你們都在身邊多好,我就能仔細地給他們做鞋了!”可是我們卻天各一方,母親只好半參半想地爲孫子們納鞋底縫鞋面了。

倒是小侄女一雙可愛的腳最招母親喜歡,每次給她做的鞋最多,也最好看。因爲是女孩子,母親都是選市面上好看的條絨布給她做鞋,一次就做兩雙。小姑娘每次收到鞋子都會興高彩烈,常常穿在腳上跑到同學堆兒裏炫耀她的新鞋子。

光陰似箭,彷彿一眨眼的功夫,母親就老了,孩子們也長大了,母親做的布鞋沒了市場,可她依舊將那些用碎布打成的篦子粘成鞋底,有空時就用麻繩去納,一雙雙碼放在一起。孫子們都長大了,已經不會再穿她做的布鞋了,她轉而熱衷於織毛衣的事。受母親的影響,也是怕她老人家太辛苦,我也慢慢學會了織毛衣,把母親的活計攬在自己身上,只是關鍵部位還得母親親自上陣。時間長了,我倒也心安理得起來,任由母親去織了。

一件衣、一雙鞋就是一段有頭有尾的故事,就是無數有血有肉的記憶、更是今生無法忘卻的恩情。

母親用她有些粗糙卻很溫暖的手掌丈量了她每一個孩子的腳碼,身量,再用一針一線,將她的心也織進一件件衣裏,納進一雙雙鞋裏。母親用一生的熱忱,把她的孩子們牽掛在她的指尖上,並用一針一線,緊緊密密圍在她心的周圍,彷彿那樣的緊密,是她的孩子們簇在她的膝下。

看着手中母親留下的厚厚的毛背心,我泣然淚下。我的母親,爲了我們兄妹,不到四十歲就開始守寡,她付出了一生的心血,而她卻日漸衰老,如吐盡春絲的蠶,她再也織不出兒孫的衣裳。

母親走了,而她爲我們織的衣還在,那是我們一生的財富,因爲那衣裳裏密密實實織滿了母親對我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