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情書寄南國散文欣賞

眼見上班就要遲到，我在辦公樓里加快了腳步。然而，當同事小玲自我身邊走過時，我仍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前行、投送出了略帶一絲失禮的目光。今天玲的裝扮確實與往日稍顯不同，常年以一身夾克衫、牛仔褲的女漢子形象示人的她忽然換起了一襲銀白色的織錦旗袍，幹練的馬尾辮也被精緻淑秀的盤發所取代。“女神重現”當玲以這樣一種方式重新向我“介紹”她的祖籍浙江時，我在脫口而出間驚呼一聲讚歎。然而，這般迷醉的緣由並非眼前的美女窈窕，而是我又一次在錯位的時空中遇見了那個心儀而神往的那個南國，我所有的思緒再次來到那條石板路、那座青瓦房、那個我與南國相遇的起點。終於在“日日思君不見君”的煎熬中，我決定展一紙青卷、爲自己鍾愛的那個她寫下一封情書。

南方是什麼，青磚烏瓦、小橋人家、數點梅花、幾聲琵琶……說來慚愧，自幼從北方長大的我並沒有與南方有着過多的交集，如果硬要把我和這位端莊娟秀、才情兼得的佳人扯上些關係，我只好說一聲“匆匆一瞥、擦肩而過”。作爲擁有着如玉美顏、絕代風華和傳奇過往的深閨美人，在未至其庭間屋前是，南方就讓那些得見真容的墨客們用一句句情難自禁的不絕詠歎給我帶來了她的第一抹驚豔。“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說到吟誦江南的詩行，應該沒有比白居易這一首《江南好》的絕唱更爲人熟知，好一句如畫的潑墨勾點，短短十餘字的詩行就讓樂天公白居易連用紅、綠、藍這般最明豔的色澤加以彩飾，更爲巧合與奇幻的是此三種顏色又被冠以三原色的名號，世間的一切絢爛明暗皆是由它們搭組而成，香山居士此番渲染叫人怎不想象最原始的色澤是經過了何等的結合與邂逅纔將那一方美勝桃源的樂土拼貼得如歌似夢。“欲將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在古今典籍中信手擷取總能得到無數文人騷客對南國山水的愛戀情思，上下千年，俏麗、婉約的南方留住了我們太多的癡情，如此想來也怨不得我們會在不絕如縷的字裏行間鎖住了她秀美的容顏和玲瓏的身段。

我曾在數年前借去往上海觀攬世博盛會之機閒步至烏鎮、蘇杭怡情，對於我這樣一個在他人口中臆想江南俏娘美貌卻始終無可親近的人而言，這樣的邂逅顯然是最爲奢侈的垂賜，以至於造物者讓這種垂賜在我的生命中只此一回。豔陽當空，攜一份恬然船行在烏鎮如鏡似翠的水道中，兩岸傍水而立的座座閣樓上懸着一串串紅色的燈籠，時代的變遷讓這裏的姑娘的裝扮早已不再盡如我想象中的那身旗袍和對襟小衫，然而此橋此水用千年的`積澱成的嬌羞和婉約依然深深印在她們每一次不經意間的轉身與回眸。“在油紙傘下彳亍江南的雨巷，我盼望着在青瓦、青苔和青石板構成的世界裏去邂逅那個像丁香花一樣、結着愁怨的姑娘，在那太息般深邃而又惆悵的目光中去感知那哀愁而又彷徨的縷縷情傷……在這江南的水鄉，最愜意的事情莫過於撐一支竹篙，在那浣衣女子溫婉的歌聲中肆意地徜徉，小小的舟兒隨着水波盪漾，泛起的漣漪不時激起一陣蛙鳴，打破了這水鄉的寂靜與安詳。溪河兩畔，坊間飄溢着淡淡的酒香，數位身着蘇錦的女子懷抱着琵琶，在‘輕攏慢捻抹復挑’中輕訴着那來自月下荷塘的絲絲遐想。”和煦的清風裹着暖陽的溫熱拂過我的臉頰，我微閉着雙眼、試圖用最有詩意的辭藻紀念這一次難得、難忘、難言、難捨的相逢相擁。從這一刻起，我纔開始讀懂詩人筆下“把日子過得十分舒適，讓生命熨帖在既清靜又方便的角落，幾乎能夠把自身由外到裏融化掉。”的唯美境界究竟指的是什麼。

裁一江春水繡一身錦袍、再做一個柳笛引得布穀啼唱

朱脣微啓吻得桃紅滿江、玉指輕拈幾聲琵琶作響

嬌柔而美靜、典雅且安詳

南方是我對那畫中美人的全部遐想

她含着笑、低首不語

傾聽我對她無盡的眷戀與思量

……

從那幅山水畫中走出後，再也難以按捺心中悸動的我用最拙劣的文筆寫下了打油詩《南方》，我說那是我給南方表達愛意的第一封情書，筆觸心間，一半是豔陽石橋、船歌青瓦的記憶，一半則是執手相望、長亭私語的幻想，二者的分界線何在我難以判定，或許正是這種亦真亦幻、如夢如煙的飄逸才構成了我心中那個江南。

與北方在刀劍爭鳴中遺留的片片斑駁相比，同樣曾經戰亂的南國卻更擅長用春風化雨的柔韌將歷史的傷痕漸漸撫平，正如多淚的女子未必是那個爲氣血衝昏、拔劍自刎的烈士，反而是她們在悄無聲息間靜望、哂笑着歷史，或許這樣的人才是最後的贏家和強者。縱使那片土地決不乏劉邦之輩的英雄亦會有魯迅一樣的鬥士，然而每憶江南我還是會將其和恬靜娟秀的女子聯繫在一起，一別數載的相思讓我在不經意間又回憶起曾經與伊人雙眸凝望的溫馨與甜蜜，寫下一紙情書、遙問遠方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