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梅的春天散文

經過一晚的電閃雷鳴，風雨飄搖，門前的香樟樹落下了一地的黃葉，樹上蔥鬱疊翠，生機盎然，經過春的洗禮，香樟樹葉泛着耀眼的綠光，一陣微風拂過，數點水珠如水晶般紛紛滑落。

春天雨後的楊梅，是個充溢着詩和美的世界，大地在萌動，陽氣在升騰，遠處的山，眼前的草，都在愉悅的舒展開來，盡情的滋長新的生命。

我走出家門，讓自己置身於綠的海洋裏。極目遠眺，濃濃淡淡，鬱鬱蔥蔥，有深淺，有明暗，有層次，一座座白牆紅瓦房，零星散落，半掩在綠的海洋裏。遠處是黛綠的山巒，在霧靄中若隱若現，近處有淡綠的草，油綠的桔樹，翠綠的桂花樹，墨綠的楊梅樹，鵝黃綠的棗樹，鸚鵡綠的桃樹，碧綠的菜圃和田野……

我住的屋後是一大片桔園，桔樹都長成兩個人那麼高，連綿了好幾個山頭。

我喜歡沿着桔園旁的水泥路隨意散步，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聆聽大自然的聲音，與山林鳥雀貼切交談，常常不自主的欣然感嘆，歲月這般便好。

雨後，空氣裏瀰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世間萬物彷彿在一夜間甦醒過來，無數種不知名的植物從泥土裏探出了腦袋，鳥雀在樹叢裏盤旋，蟄伏而出的蟲子在草叢中跳躍，狗吠聲此起彼伏，幾個頑童跑出家門在坪裏嬉鬧……

路上行走的人漸漸多起來，有端着木盆去井邊洗衣的大嫂，有提着桶子去菜園摘菜的小姑娘，有推着嬰兒車的年輕媽媽，還有挑着蔬菜進城的老大爺……行人絡繹不絕，鄉下的路上，不管認不認識，碰到都會打招呼，閒聊，尤其碰到熟人，更是放下擔子停歇片刻，互數自家的收成，或鄰里趣事，留下一地的歡聲笑語。

一塊大石頭上坐着幾個人，身邊放着空擔子，似剛賣完菜歸來，

“今天的蕨價錢好，5塊一斤，一落地就全買走了”。

“現在的水芹菜嫩，我早上割了幾十斤，很快就賣完了，比大蒜葉價格還高”。

“停雨了可以去好好的摘蒿子，做點粑粑給孩子們吃”。

……

說到蒿子粑粑，那是楊梅人在春季必做的食物。一叢叢的蒿子散長在田壟上，菜土旁，水塘畔，密密麻麻。把蒿子洗淨放入燒開的水鍋裏焯熟後，拿出來擠掉水分切碎，和入糯米粉，放些白糖，鹽，再揉捏，做成一個個手心大的圓餅，放到油鍋裏煎炸，便成了香甜美味的蒿子粑粑。蒿子粑粑不光香糯可口，它更有一定的藥用價值，清熱解毒，抗菌，抗瘧。

楊梅的後山上，雨後一夜之間會冒出無數的蕨，田邊的水芹更是恣意生長，椿樹上新長的嫩芽，可以用來煎蛋，拿到市場上賣，價格也不菲……山林之中的奇珍野草能成爲餐桌上的美食，這都是上天的恩賜，勤勞的楊梅人不光讓自家人飽了口福，更讓其成爲一筆筆可觀的收入。楊梅人的日子平淡，恬靜，又富足，令那些來散步的城裏人羨慕不已。在春天裏播種，在秋天裏收穫，塘裏有魚，田裏有禾，一年四季，菜園裏綠油油。房前屋後種滿了各種果樹，成羣的雞在圍牆內覓食……

我順着水泥路繼續漫步，翻過兩個小坡，映入眼前的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以前的小山沒有了，路旁的大樹沒有了，一格格的菜地沒有了，隨處可見的全是剛翻動的黃土，一座座房子沒有了，一堆堆殘磚瓦櫟顯示着曾經的位置。年前就聽說楊梅這裏要修路，許多田、山、土要徵收，一部分的房子也要拆遷，只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不遠處，兩臺龐大的機器正對一棟兩層樓房進行推翻，周圍站滿了來看熱鬧的人，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不少的`人露出羨慕的眼神，一座房子的倒塌，意味着楊梅又誕生了一個百萬富翁，城裏又多了一戶人家。

只要不下雨，拆遷的工程進度還是很快，眼見着黃土地一片片的蔓延，覆蓋了綠色的植被，在車輪的碾壓下，塵土飛揚。道路的開通，勢必帶來周邊的發展，在不久的將來，這裏必是高樓林立，廠房商鋪鱗次櫛比，街道漸漸代替村落。

以前天氣好的日子裏，城裏的人成羣結隊的到楊梅來散步，現在，散步的人越來越少。道路在不停的延伸，原始的鄉土漂移的愈遠，過去從城裏出來走幾分鐘就到了鄉間小路，如今需走半小時，將來，只會更遠。當只待週末、節假日帶上一家老小驅車前往，在鄉下呆上半日，便成了時下最流行的奢侈的度假。

這個春天，楊梅僥倖的保存着它以往的模樣，雲在飛，鳥在唱，魚在遊，花兒香，但不知道下一個春天，下下個春天，會是怎樣的模樣？

（“楊梅”，是地名，楊梅村，我目前居住的地方，位於株洲縣城東南方，因有許多的楊梅樹而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