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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風,是一場做不完的夢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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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號,重慶主城終於飄了雨。蒙塵已久的高樓與路,枯黃耷拉的草木與樹,在這番溫柔滌盪中,變得飽滿而真實。雨是從早上緩緩飄落,正應證了那句“渭城朝雨浥輕塵”。

八月末的風,是一場做不完的夢散文

雨的墜落,通常伴隨風的疏驟,產生的卻是兩種不同感覺。雨是江南的柔情,是“沾衣欲溼”的閒趣,是“天氣晚來秋”的氤氳;風則是塞上蒼莽,是“不度玉門關”的喟嘆,是“銅雀鎖二喬”的扼腕;當然,也有反過來的,比如“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中,“風”是醉人的微醺,“雨”是愁煞人的哀思。只不過無論如何換位,“風雨”始終難以調和,如同它們本身:風是抽象,雨是具象;風無形,雨無色。

傍晚,雨早已停落,雨後天邊撕扯出的一抹紅色,透過山岫與林立高樓,參差不齊地將院落與孩子的笑臉也上了色。而風仍不止,跳廣場舞的.中老年人都換上長衣,衣袖在舞中飄動;環衛工人將一撮撮落葉掃作一堆,很快被風吹散。環衛工急忙揮動手中掃帚,將落葉又聚在一起。

體重與運動,如同風和雨,也是不可調和的命題。因爲選擇前者,夏天成爲我最怕的季節,尤其是重慶的夏天,總讓我出門就渾身溼透。因此對於這場蓄勢了大半個月的風,我心懷虔誠。不過,這跟從前的感覺不太一樣了。現在的風,夾雜了太多雜質:不斷的車流聲、廣場舞的喇叭聲,醉鬼的叫罵聲;從前的風,則是一片靜謐。

重慶的農村,玉米和紅薯隔行種在一片地裏,節約了用地,養分也充分吸收。兩者成長季節都在夏天,因此整個夏天,農民要經常到地裏除草施肥。小時候放暑假,上山幹農活成爲家常便飯。父親常年在外地打工,我就隨我媽上山。

不同於城裏高樓成蔭,老家的田土周圍一棵樹也沒有。背對八月烈日,在地裏彎下腰,背上的灼熱就開始刺痛每一根神經。有時候擡頭歇氣,就會看見前方視野因高溫氣化而扭曲成不真實的景象。每當此時,我就期許:來一陣風多好啊!

而萬物造化的自然,恰若目光如炬的讀心大師,祈禱還未落幕,願望就抵達了身體髮膚每一處。微風與玉米葉一起,奏出夾雜蜜甜草香的諧曲,讓整個聽覺、觸覺、嗅覺開始共鳴,手臂、腰背上被玉米葉磨出的紅腫,也逐漸消弭。那種心喜,大抵與“蕩胸生層雲”相去不遠吧。

入夜,四下一片寂靜;路邊的微塵,彷彿也懼怕驚擾了夜的美夢,而闃然躺在地上、土裏。搖曳的萬家燈火逐漸亮起,被暈染得昏黃的屋內、院子,成了蚊子、飛蛾、天牛的“不夜城”;燈光不能企及的遠方暗夜,則由草叢裏飛來的螢火蟲去點綴。我和媽媽坐在院裏,一人拿把扇子不停地搖。

風,好像大自然不捨供奉的寶藏,總是來得遲、來得緩。夜風慢慢潛入夜晚的每個角落,頓時,沙沙草葉聲、蟈蟈聲、狗吠、蛙鳴齊奏,成爲黑暗裏的不眠夜曲;遠方的螢火蟲,也心懷慼慼地跳進燈光範圍,與燈下的蟲子遙相共舞。看到螢火蟲,媽媽開始講“腐草爲螢”的故事,我則去追撲螢火蟲,但我從不學車胤、匡衡,把螢火蟲抓來看書,一則家裏有燈,二則我記得有本武俠小說裏面有句詩:君莫輕流螢,流螢尚知恩。

關了燈,昆蟲界的舞者們不捨地悉數散去;榻上竹蓆在夜風輕拭過後,早已如水溫涼。窗戶、臥室門都開着,兩邊灌入的清風,在交叉後匯聚一起,共同進入到我的夢裏;而狗叫、蛙鳴,則成爲這個夜晚輕酣的呼吸聲。

這種感覺真好啊,只不過長大後,它漸行漸遠了。